上午十一点,顾萧陪苏遇鲤出了门,他们和洛宏恺约在檀城派出所见面,在派出所提交了改名申请。
事情办妥后,洛宏恺说:“盼兮,等会儿去一趟家里吧,我亲自下厨,做几样拿手好菜给你吃。”
苏遇鲤看了看顾萧,然后点头:“好。”
洛宏恺大喜,脸上的笑容停不下来,褶子也愈发明显。
“洛大师,”苏遇鲤还是喊不出“爸爸”这个称呼,“您叫我‘鲤鲤’吧,这个乳名,我习惯了。”
洛宏恺点点头,“哎,鲤鲤也好,盼兮也好,都是我的好女儿。”
洛宏恺自己没开车,跟着他们的车一起去了洛宏恺的家。
洛淮是个敬业的导演,平时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生活也不规律,极少在家里吃饭。
洛宏恺几乎就什么都自己做,买菜,做饭,洗碗。
这些事情做完,就到画室去画会儿画,大多数时间,他都站在画室,盯着满墙的画,沉思很久很久。
画中人,均是同一人。
“进来吧。”洛宏恺打开门,从鞋柜里拿了双全新的棉拖,放在地上,“你们先坐,我去做饭。”
苏遇鲤换了鞋,“我来帮您吧。”
洛宏恺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哥平时也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习惯了。”
苏遇鲤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萧揽着她坐下,笑着说:“鲤鲤,别着急,慢慢来。”
苏遇鲤抿了抿唇:“嗯。”
她觉得,她跟洛宏恺,还是很疏离。毕竟,他们之间,隔了二十多年。
苏遇鲤去了厨房,帮着洗菜。
洛宏恺几次制止,都拦不住苏遇鲤,这才妥协了,让她洗菜。
他一边切菜,一边自言自语:“以前你母亲还在的时候,她很喜欢吃我做的菜,她说,不管我做什么,她都很爱吃。”
苏遇鲤只是用“嗯”来回应。
“当时,我说,只要她吃不腻,我会一辈子给她做菜。”
他说完,声音又哽咽了:“她抛弃了一切,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却保护不了她。”
他用手背抹了眼泪,“我终究是,负了她。”
苏遇鲤拿了纸巾,将手伸了过去,去擦他眼角的泪,动作轻柔小心。
她说:“别自责了,您已经很好了,独自将洛导抚养长大,您还,完成了她的理想。”
玉桐的理想,就是希望她的先生可以追到自己的艺术梦想。
即使,她不在他的身边了,她依然是欣慰的。
这是苏遇鲤在《胡锦街》里读懂的。
洛宏恺没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她想起,她第一次遇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是在宜城的画展上,她捡到了他的钱包。
他的钱包里,放着妻子和女儿的相片。
那时,她就觉得,他一定是位特别重情的人。
可能是情绪有所影响,洛宏恺在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
苏遇鲤立马凑过去,下意识的喊出了一句:“爸,您没事吧?”
洛宏恺刚刚收住的眼泪,又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的重点不在受伤的手上,“鲤鲤,你刚刚喊我什么?”
苏遇鲤用纸巾替他止住血,迟疑了一会儿,才重复:“爸。”
洛宏恺彻底成了个泪人儿:“哎,哎,爸爸在,爸爸在。”
顾萧在茶几下看到了创可贴,拿了一个到厨房,苏遇鲤替洛宏恺贴在伤口上。
这顿饭,洛宏恺最后到底是没做成,顾萧就让他们到外面去坐着,自己戴上围裙,充当了大厨。
“顾萧,”苏遇鲤扶着洛宏恺,到客厅坐下后,又折回了厨房:“辛苦你了。”
顾萧笑,“做个饭哪有什么辛苦的,”他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还没有早上在床上累。”
耳朵又红了的苏遇鲤:“……”
她不理他了,转身出了厨房,然后用力的把门关上。
顾萧好像很得意,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
吃过饭后,洛宏恺把苏遇鲤带去了他的画室。
雪白的墙上,全都是油画,全都是同一个女人的身影。
洛宏恺介绍:“鲤鲤,画上的人,就是你的母亲。”
苏遇鲤点头,欣赏着面前这一幅幅的画。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扎着麻花辫的她,还有,站在花田里的她。
她真的,跟画上的人,长的好像。
“妈妈,我来看你了,”她摸着墙上的画,小声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你一定很爱我,才会在发生车祸的时候,用尽全力的护着我,让我能活下来。
您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
顾萧和苏遇鲤准备离开前,洛宏恺拿出了一串钥匙:“鲤鲤,这是家里的钥匙,如果有时间,就来家里坐坐。”
苏遇鲤接了钥匙,“好。”
洛宏恺送他们出了门,门关上了以后,他才又开始哭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给洛淮打了电话:“洛淮,你妹妹和妹夫刚刚来家里了,跟我一起吃了顿饭。”
“我妹夫?”洛淮猜到了,“就那个顾萧?”
洛宏恺还是很欣赏顾萧的,觉得他风度翩翩,一定是位人中龙凤。
“是啊,他们两个,还是很般配的。”
洛淮不想打击他爸的积极性,懒懒的应了句:“哦。”
但其实,他打心里,就觉得,般配个鬼。
她妹妹那么善良漂亮,演技又很有可塑性,她明明值得更好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反正就是,看那个顾萧哪哪都不爽。
苏遇鲤在车里,顾萧把车开的很慢。
他说:“刚刚哭过了?”
苏遇鲤没否认,点了头。
刚刚在画室的时候,她哭了。
他直接把车停在路边,扭过头去看着她:“需要安慰吗?”
苏遇鲤不自觉的笑了一下:“顾萧,你什么时候学会安慰人了?”
顾萧解开了安全带,把身子压过去,一张俊逸的脸停在她面前:“不久前刚学会的。”
苏遇鲤顺着他的话说:“好啊,那你安慰安慰我。”
顾萧伸出右手,托着她的头,毫不犹豫的将他的唇覆了过去。
交织,缠绵。
原来,他说的安慰人的方式,是献吻啊。
这明明就是在邀宠。
苏遇鲤被他这样吻着,好似,真的就不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