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984.我的空壳公司不可能这么值钱

正如乔木所料,孔敬东其实没得选。www.youxs.org,马上就要蹲大狱了。

在对方看来,乔木想找谁都能找,自己却可能错过一个重要的风口。

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下,任何还价都是没有意义的。

谈判就是这样,尽力掩盖自己对对方的需要,努力夸大对方对自己的需要,以此讨价还价。

最终,孔敬东接受了这个报价,3亿购买乔木手上智翱科技15%的股份。

也就是说,他接受了这家注册不到一周啥啥都没有的空壳公司20亿估值。

好在星海是他的,但凡他是国企老总,双他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但孔敬东不是冤大头,他也有自己的要求:“三年后,智翱科技股权估值必须达到70亿,否则你必须回购这15%的股权,价格为3亿本金加10%的复利回报。”

三年后估值70亿,等于这三年里企业复合年增长率不低于50%。

这个增长率是相当恐怖的,但对一家风口上的独角兽而言却不算什么。也就是说,孔敬东已经把智翱这个空壳公司看做最优质的独角兽了。

这也是应有之义。如果他不把智翱当独角兽对待,他就根本不该投这三个亿。

既然投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种蠢话。在商言商,他当然要把智翱当成独角兽来对待。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而且10%的复利回报在他看来也不过分。这个回报率在一级市场很常见——当然得是长期回报率,一些顶级风投甚至能做到50%。

而且他们的赌期只有三年。复利就是棋盘上的米粒,真正可怕的地方是长期,三年的短期复利,基本就是个添头,也就给公司换辆车。

孔敬东不是风投,是实业家。既然他违反公司惯例,擅自做主投了,那他自然要为公司避险、止损,这是他身为星海集团董事长的基本职业道德。

“好。”乔木心中大致算了一下,很痛快地接受了,没有讨价还价。

这也让孔敬东高看了他一眼。

但这还没完,孔敬东接着又说:“十年,十年内智翱必须在纳斯达克、东京或香港完成IPO,否则我要15%的复利回报。”

乔木倒吸了一口冷气:10年期的15%复利回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直接翻四倍。

今天这笔3个亿的融资,十年后他要连本带息还12个亿!

这位可真敢提,这要求放七十年前能直接枪毙!

孔敬东停顿了片刻,见乔木能理解这个数字的恐怖,又安抚地补充:“如果智翱实现了IPO,星海重工收益增加值折算成年均增加值。你提前几年上市,我就会拿出对应年份总增加值的几成,作为你的个人激励。”

孔敬东最后这一条很拗口,但乔木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

如果智翱六年后就成功上市,市值2000亿,比现在翻了100倍。那时,星海重工这15%股份——到时候肯定会被稀释,假设还有10%——的价值就是200亿。

等于这笔投资赚了197个亿。智翱六年上市,就代表星海重工这笔收益的年均增加值约33亿。

按孔敬东的约定,智翱是提前四年上市,星海重工就要拿出投资收益四年增加值的四成,也就是。

星海重工需要掏出共计53个亿的真金白银,作为激励赠予乔木!

这种程度的鸡血,哪个创业者都会为之疯狂。

但乔木是参与过IPO全程的人,面对孔敬东这张超级大饼,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他知道这是极端的理想状态。

毕竟一家空壳公司,六年市值翻翻一百倍并完成IPO,那就是资本神话了。那时他还会缺这53个亿的激励?

如果智翱上市时市值只翻了10倍呢?www.youxs.org。听上去是不是就不怎么热血沸腾了?

如果智翱上市时星海重工的占股已经被稀释得不像话了,那他也拿不到几个钱。

如果智翱是卡着第十年上市,他更是一分钱激励也拿不着了。

比起他只要签字就注定背负的12个亿债务风险,这个画饼也没那么诱人了,更多还是为了通过这种利益挂钩,让他能在决策中更多地维护星海重工的利益。

“怎么样?愿意接受这项挑战吗?”看着乔木脸色阴沉不定,孔敬东面带微笑。

凭这么一份对赌协议,他重新拿回了谈判的主导权。

“挑战?”乔木苦笑,“这哪是什么挑战啊?这分明就是打劫。”

但是,参与过前东家与华尔街金融机构上市谈判的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份对赌的数字看上去很惊悚,但内在诉求却非常合理。

原因很简单:在这场投资中,他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孔敬东与星海重工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大到凯子都不会投。

现在人家接受了他的报价,如果他不愿意接受这份对赌,就等于摆明了告诉对方他把对方当凯子。那就没得可谈了,以后都不用谈了。

而且孔敬东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凭最后那条本可以不加的现金激励,哪个投资人看了都要竖着大拇指说一句“孔总仁义,您这朋友我交定了”。

而且十年10%的复利赔偿看着很惊悚,其实并不苛刻。毕竟这些条款都是针对他个人的,不要求他的亲属承担连带责任。

他输了,直接破产就是。观月名下70%的芸木股份,做个婚前财产公正就没事儿了;乔父乔母名下1%的星海实业投资股份也不受影响。

而作为调查员,高消限制对他也没用。

这类资本对赌协议,在法院的破产清偿的优先级排序中非常靠后。通常破产者一分钱不用还,紧巴巴过个三五年就能直接申请清零了。

对方明明可以要求他把那些放在他人名下的资产拿出来做担保,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些条款与其说是在逼他分担风险,不如说是在帮他分担压力。

智翱的发展,注定要接受多轮多方融资,要和各种资本巨鳄打交道。

孔敬东这份对赌往桌面上一摆,能堵住很多贪婪者的嘴,告诉他们这个年轻人已经被压榨到极限了,你们就别惦记他了。后面的资本大鳄,很多不平等条约就提不出来了,因为知道提了签了也没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仁义。

对方就这么一软一硬,轻松把他逼到了死角中,他还得回头说声“谢谢啊”……

“千年的狐狸……”乔木忍不住嘀咕出了声。

他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和这种级别的巨鳄在认真模式下打交道。来的时候以为对方没得选,没成想人家随便一翻手,就成了他没得选,甚至都没脾气。

今天他是真真正正被上了一课。

听着他这吐槽般却毫不掩饰地透着敬佩的夸赞,很受用的孔敬东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然呢?”乔木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要是不答应,也不配再和您同坐一屋谈生意了,对吧?”

“痛快!”孔敬东忍不住拍了拍手。

对方敬佩他,他何尝不欣赏对方?

这么个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对这些弯弯绕绕如此敏锐、透彻。这种天赋和学习能力,再加上这份心性与坦荡,注定就是做大事的人。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不是那种缩在新起点那个螺蛳壳里让外人看不见摸不透的所谓大器,而是真真正正像他一样,参与到这个国家最顶层产业集群与宏观经济战略设计的大器。

“我还有一个请求。”听孔敬东这么一说,乔木微微一愣:不是要求,而是请求?

“请讲。”

“那15%的股份,星海重工只占10%,剩下那5%算我个人购买,钱也由我来出,”孔敬东停顿了一下,“这部分股份,我会放在孔玲名下。”

听到这个请求,乔木顿时恍然:难怪对方刚才那么仁至义尽,原来是在这里有所求。这是要给自己女儿置办一份产业啊。

明明自己一手创造的星海重工,却注定传不到自己女儿手上,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离去之后,星海重工的股份孔玲守不守得住。

毕竟这么大个集团,内部股权结构与财务问题极其复杂,孔玲不身处其中,没有足够的经验与知识,根本就是睁眼瞎。

到那时,集团中的其他巨鳄与群狼,你一口我一口,不出十年就能合法合规地将孔玲扫地出门,让她一分捞不着。

所以孔敬东趁着这次机会,以及他与孔玲的关系,起了心思想给自己女儿铺一铺路?

这种级别的大佬,都要为这种事操心。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15%还是星海重工的,我可以额外给孔玲5%的股份,”瞬间想通其中关节,乔木直接说,“当然啦,这也要看您愿不愿意多掏一个亿。”

多出来这5%当然不止是多掏一个亿的问题。这股份属于孔玲个人,后续融资不想被无限稀释的话,还得按最新估值跟着继续掏钱。

独立小投资人只做天使轮不做中间轮投资的原因就在这里:一旦大鳄起了吃独食的心思,开始砸钱清场,小投资人根本跟不动,一轮下来轻轻松松就被稀释到赶出董事会监事会、任人宰割了。

这也是为啥小投资人等不到真正大丰收的IPO,拿到一个差不多的回报率就会中途痛快离场,因为这是大鳄给他们的体面。

孔敬东有些惊讶地看着乔木,没想到对方这么大方。

他对这小子的印象是极其抠门,每次都在股权问题上锱铢必较,公事公办时有着超出人生阶段的理智。

本以为看透对方了,没想到对方又突然给了他个惊喜。

5%的股权,说掏就掏。他甚至有些怀疑到对方是不是私下里已经和玲玲谈朋友了。

哪怕不是,对方对与孔玲友情的这份看重,也足以让他动容了。

他都有了种“这个忘年交我交定了”的想法。

孔敬东一脸感慨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轮的年轻人。

此刻的他,也由衷地希望这孩子真正进入他们的圈子后,不会像他们一样,被权力和欲望扭曲,最终成为孤家寡人。

“不过我也有个额外要求,”乔木又补充道,“孔玲那5%的股份,要和我签一致行动。”

就是说孔玲那5%的股份,要听他的而不是听星海的,董事会投票权归他所有。

这个要求让孔敬东微微一滞,没想到自己这么点小心思小伎俩,当下就被对方揭穿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更不觉得难为情。商业谈判本就是这样,大家都这么干,这么干就是对的。

“没问题!”这一次,轮到他毫不纠缠地痛快答应了。

末了,这位东北巨鳄又笑着回敬了一句,“小狐狸……”

双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两笔钱你要怎么接收?”送乔木出去的路上,孔敬东问道,“现金、房产和股票的比例想好了吗?”

乔木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对方表情平静、平常,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却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我可以帮你适当避税,但我不会帮你做假合同,更不会做境外交易。

三个亿的股权交易做假合同对外宣称一个亿甚至五千万,直接少交几千万的个税;或者海外成立个空壳公司将股份注入其中,让空壳公司代替个人进行交易,把钱直接转到海外。这两种手段都太常见了。

脚下这个国家没有金融霸权,也不是金融霸主的小弟,这种事情是真的没能力查,只能忍气吞声。

星海重工这种股东大会中必然权贵成群的资本密集型传统产业巨鳄,绝对没少做过这种勾当。毕竟是权贵要求,不做不行。

对方现在挑明了跟他说这种勾当对方不会为他做,意思是他还不配,还是规劝他别走歪门邪道,他一时有些拿不准。

不过他也不在乎:“全现金吧,越快越好。”

“全现金?”孔敬东惊讶得嗓门都有些大了,在安静的大厅中显得很突兀,又压低嗓门,“4个亿,20%的个税可不少。”

周围的员工大气不敢喘,甚至都不敢发出什么动静,沉默地注视着董事长亲自把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客人送到公司大门口,心中揣测着这是什么级别的二世祖,竟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我也心疼,但没办法呀,”乔木耸肩,“之前贷款买房,银行说我不符合规定,要抽贷。”

孔敬东听着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www.youxs.org,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波折。

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但他没问,只是遗憾地咂么着嘴:“亏大了……”

听到这话,乔木也笑了。

孔敬东确实亏大了,如果握手前就知道他身上还有这种事,对方肯定要步步紧逼。

现在谈拢了,虽然还没签协议,理论上还能反悔。但这种大人物,丢不起这个人,传出去是要被同行耻笑的。

做到这种层次,个人信誉比什么都重要,优秀的信誉、良好的口碑,能值几百个亿。

这也是为啥有的顶级企业家遭难,同行立刻就能凑出几百亿助他脱困。有的顶级企业家却能被几十亿的资金缺口整垮,求爷爷告奶奶都没人理会,大家甚至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人缘、情分、口碑、信誉,不外如是。

“我还有个建议,”来到门口,孔敬东安排送乔木去机场的专车已经在等候了,车前,他说,“把公司前面太原那两个字去掉,最好什么都不加,要加也是加首都。如果你办不了,可以找老宋帮忙。”

企业改注册地,可以麻烦到反复驳回折腾几个月都办不下来,也可以简单到一个电话就专人上门一站式服务。

乔木笑了:“抱歉了宋总,我明白您的好意,不过这个行政区划前缀我还是想要保留下来。”

都不用说那些客观情况,只说人们的观念上,太原这两个字,就和高科技不挨着。太原市某某科技有限公司,基本等同于太原市某某垃圾有限公司。

“其实我一开始是打算注册在大同的,就叫大同市智翱科技有限公司,”乔木笑着耸了耸肩,“这不是两头跑不方便嘛,就在太原注册了。”

“在那边你招不到人才的,”孔敬东真诚地劝说,“它需要无人驾驶航天器系统、机电一体化、智能控制、飞行控制、结构设计、软件设计、数据处理等等几十个理工科专业……”

“这些专业的人才都在北上广深,也许在合肥、西安、武汉、成都、哈尔滨和这里也有一些,但唯独在太原没有,在山西没有。”

“我知道,”乔木沉默片刻,笑着说道:“我这家乡确实穷得叮当响,要啥没啥。”

“之前是没有,等智翱做起来了,不就有了嘛!”

看着对方自信爽朗毫不作伪的笑容,恍惚之间,孔敬东又看到了十多年前,董事会上独战群雄,坚决不同意把总部搬到首都的那个自己。

“也是,”他也笑了,“有我们在,现在没有的,将来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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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债务危机后,乔木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天津。

他约了倪爱军,或者说约了倪爱军的母亲李春霞女士见面。

三人约在一处很高档的茶室,倪爱军母子已经提前到了。

坐下打了个招呼,乔木杯中茶都没凉下来,李春霞就直接开门见山:“你托我帮你找投资人那件事,我还没有着落。”

当然不可能有着落,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月,这种事情哪那么好办?

乔木连连摆手:“我不是为那件事而来,那件小事您就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想起来就和朋友聊两句,我就非常感激了,不敢奢望有结果。”

李春霞闻言,表情略微柔和了些。

前天对方只说想约她谈投资的事,她还觉得这孩子既没有耐性也不懂事。

“这次冒昧来访,是为了另一桩合作,”乔木也直奔主题,“我还有一家公司,是做无人机研发、设计与生产的……”

“啊?”一旁的倪爱军傻了,“你咋还有一家公司?”

“爱军!”李春霞皱着眉轻声呵斥不懂礼数的儿子。

“刚注册没多久,工厂都还没选址呢,办公地挂的还是芸木旁边一处共享办公室。”乔木也不藏拙,直接自己就把新公司的老底掀了。

他也不在意李春霞此刻是个什么想法,直接道明来意:“……倪爱军跟我提起过,您的公司是做军用小微电机的,所以这次是想看一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可以,”李春霞没什么犹豫,“我们有民线,现在产能并不饱和。你们拿到订单了吗?还是打算先生产样机?”

“还没到这一步,”乔木摆了摆手,“产品都没立项呢,市场调研和成本分析都没做,还没立项呢,更别说设计和开发了。”

听到这话,李春霞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你公司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合作意向这种事,打个电话说就可以了,没必要亲自跑来天津一趟。”

她想了想,又问:“你们公司现在有多少人?各流程部门的基础人员都配齐了吗?”

乔木指了指自己:“不怕您笑话,我现在还是光杆司令一个。公司还是三天前注册下来的。”

“……”听到这话,李春霞愕然的同时也有些恼了。

她不信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毕竟对方已经有一家公司和上亿的年利润了,不可能连最基本的创业常识都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个倪爱军的朋友,在轻视她,把她当成“可以欺负的乙方”看待了。

这么想着,顿时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倪爱军敏锐地察觉到母亲心情在迅速变差,一时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春霞不是什么养气的企业家,女性想在社会上拼杀出头,也不可能养气,反而得尽可能地将强势挂在脸上。

乔木也看出来了,他大致一想,就猜到对方是误会自己不尊重了。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反而闲聊般说道:“上午刚和星海重工的孔总见了一面,他还称赞智翱这是‘六个零’企业。”

“六个零?什么意思?6S管理那种吗?”倪爱军是个称职的捧哏。

“不是,比不上6S”,乔木一脸自嘲,“零员工,零资产,零项目,零收支,零纳税,零专利。”

他双手一摊:“这不就是六个零企业吗?”

倪爱军一听顿时乐了:“你这不就是个空壳公司吗?你还敢找孔玲她爸谈合作?”

李春霞也微微笑着,眼见对方这么自嘲,心情也好了些。

“但你别说,我这家六个零公司,还就是谈成了。”乔木嘚瑟地咧着嘴。

“谈成了?!”倪爱军有些惊讶,“又跟上次似的,空手套白狼套了两千万?”

“怎么说话呢,什么空手套白狼?那叫信心投资!”乔木瞪了对方一眼,得意地说,“这次比上次多多了。”

“多多少?”倪爱军好奇,“五千万?”

乔木抬起两只手,一只手比“四”,另一只比“二”。

“什么意思?”倪爱军挠了挠头,“四千两百万?”

“是四千万,20%股份。”李春霞受不了自己儿子在这里犯蠢。

“那不少了!”倪爱军替乔木惊喜,“孔玲说上次才两千万30%股份,你这个什么……智翱?比那个芸木还值钱?你不是说啥都没有呢嘛?真的是信心投资,全靠信心啊?”

乔木没回答,反而维持着两只手,笑着说:“再猜。”

“啊?猜错了?”倪爱军想了想,“我妈猜反了?两千万,40%?你亏了?”

李春霞在一旁没说话,但也有些好奇,心中猜测总不能是四百万20%吧?

乔木也不卖关子,直接揭开了谜底:“4个亿,20%股份。”

李春霞悚然而惊。

倪爱军则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扯着嗓门:“多少?!”

他对商业不感兴趣,但耳朵早就被他妈磨出老茧了,听久了听多了,也知道不少商业常识。

“你小点儿声!”乔木被大嗓门震得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不是,你干啥了?四个亿才20%?”倪爱军却激动地嚷嚷着,“那不就是说你这个六个零公司值……”

他“吱”了半天,算出了结果:“200亿?!”

“……”乔木和李春霞都沉默了。

这一刻,李春霞只想找块纱巾把脸蒙起来,蒙倪爱军的脸,免得别人认出这是她儿子。

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儿子是找了班上,而不是跟自己要钱创业。

“20亿,不是200亿,”乔木无奈地纠正,又抱怨,“你真扫兴!”

让对方这么一说,他这20亿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倪爱军也反应过来了,嘿嘿傻乐。

“星海重工投了你公司四个亿?”李春霞终于开口了,言语之间却是不信。

“不能这么说,”乔木摇头,“不是投资我的公司,而是购买我手上的股权。”

这笔钱钱不是打入公司账户,而是给他个人。

“而且准确的说法是,星海重工用3个亿购买我15%的股权,孔总个人自掏腰包一个亿,额外购买我5%的股权。”

“卧槽!那你这就成亿万富翁了?!”倪爱军听得目瞪口呆,但转念一想,“那你不是得交45%的个税?自己就落2个亿?”

“20%,”李春霞忍不住纠正,“企业分红所得,只缴纳固定20%的个人所得税。”

她不再给自己宝贝儿子丢人现眼的机会,直接问乔木:“跟我说说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她是真的感兴趣了,甚至可以说她现在是好奇心爆棚。

至于这个乔木会不会是骗她,今天又不当场签合同,她下去一打听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就算她跟孔敬东说不上话,三个亿的企业投资,星海重工内部也会人尽皆知。

已经习惯了在其他人面前扯孔敬东的虎皮做大旗的乔木,见对方终于认真起来了,也进入了正题。

他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不是之前那沓子论文,比那个薄了很多,只有二十几页纸。

这是他做的项目计划书,里面是他构思的三个智翱开门红项目,是他等企业手续那几天熬夜做出来的。

倪爱军凑到母亲身边跟着一起看,只看了几十秒就头晕眼花,干脆缩了回去,朝乔木挤眉弄眼想要聊天。但被乔木一个眼神制止了。

李春霞察觉到了,直接说:“你坐不住就先回去吧,或者自己出去逛一圈也行。”

倪爱军作为中间人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现在会面已经正式进入商务沟通的阶段了,再让自己孩子在一旁使相就不合适了。

倪爱军怎么可能甘心这么离开?缩了缩脖子,立刻装模作样地正襟危坐。

李春霞见状也不再轰他,又将注意力全部投到这份计划书上。

她只是看了几眼,就立刻被吸引进去了。

必须承认,非常粗糙,但又非常专业。

大部分内容都是缺失的,例如市场调研,例如成本分析,例如技术评估,显然是制作人手上根本没有这些数据,只好一带而过。

但凡是有的,都言简意赅、直中要害。

她觉得这份计划书肯定不是对面这个青年做的,应该是花钱找人代劳。

这种水平的计划书,她确定自己手下那群人是做不出来的,至少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经验一定非常丰富,而且一定是小厂大厂都待过,都浸淫多年。

小厂待过,才会什么都涉猎,什么都能做,一人成军。

大厂待过,才会有如此明确清晰的流程化标准化思维。

这两项都是没个五六年工夫打磨不出来的。

李春霞边看边分析,还抽空瞅了悠哉喝茶的乔木一眼。

虽然东西不是对方自己做的——那个年纪也做不出这种水平的东西,但能花大价钱买这么一份计划书,已经算有心了。

遗憾的就是公司没人,没有一支专业的团队配合着把这份计划书扩充完整。

否则拿来就能用了。

“写这个的那位,”看完之后,她轻轻拍了拍文件夹,直言不讳,“你可以考虑把他挖过去,直接担任项目经理了。”

她想了下,又补充道:“不过看得出来,他并不懂我们这行的技术,一些东西主观性太强,已经失真了。你得给他配个懂技术的副手。”

乔木认真点了点头:对方的点评一针见血。

他确实不懂这行的技术,贝加庞克他们更不懂这个世界的商业模式,所以很多东西全靠网上公开的资料和他凭借个人经验的推测。

不过他也没打算宣布这份计划书是出自自己之手。他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炫耀的。这么做只会抬高对方的信任门槛。

“我这次来,不仅是问问您的合作意向,主要还是想请您帮忙。”他放低姿态,真诚地说。

李春霞看着手中的计划书,此刻的她已经猜到对方的想法了:“你想让我帮忙引荐供应链,还是推荐一些人才?”

“都有。”乔木笑了,和内行说话就是轻松。十几分钟大致看完计划书,人家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现阶段面临的难题了。

他对整个无人机产业的现状、格局一无所知。但他偏偏不是正儿八经的创业,他没那么多时间自己出去跑,他需要有人带他。

“可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李春霞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无非就是浪费点时间罢了,不成没损失,成了她应该也能拿下这份订单。

事情彻底敲定了,乔木也总算松了口气。

天色渐暗,倪爱军就嚷嚷着三人一起吃饭,他请客。

乔木本以为能吃上什么只有上流社会才知道的高端私房菜,结果这家伙请的就是一顿肉蟹煲……

他有些无语,李春霞反倒习以为常了。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也越来越轻松,乔木这才好像想起什么,随口问道:“我这家公司,阿姨要入点股玩玩吗?”

一瞬间,饭桌的气氛凝滞了,李春霞的警惕心顷刻间拉到了极点。

她不动声色地推辞:“一亿5%?我自己小打小闹,可没孔总那么财大气粗。”

“不用您出钱,我借给您。借您一个亿,卖给您5%的股份。”

赶在对方拒绝之前,乔木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咱们可以签一份协议,定一个免还期。过了免还期,如果您不想玩了,股份还给我,债务自然全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您觉得有得赚,那就留着股份,慢慢还钱就是了。哪天还不上了,也可以拿股份偿还。”

李春霞将明确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她发现这个年轻人竟然是认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仔细思索了片刻,才决定拒绝。但这次不是担心对方有诈的拒绝,而是经过思考与分析,认为这笔投资风险太大的拒绝。

“风险太大了,对吧?”没等她开口,乔木就点破了她的心思,“如果那5%的股份到时候不值一个亿了,那就还是亏了。而这是很可能发生的。”

李春霞不说话了,她发现对方准备得相当充分,干脆等着听对方怎么说。

“我可以给您一份独家保本协议。无论何时,您都可以用这5%的股份无条件抵消那一个亿的债务,或者按照相应的比例,用任意部分股份抵消任意金额的债务”

说完他又笑道:“但仅限这5%、一个亿。如果您要追加投资,那就不能这么算了,就得公事公办。”

这样一来,无论智翱烂成什么样,至少在这笔投资中,李春霞都是毫无风险的。

“当然啦,”乔木补充道,“这部分特殊股份,要签一致行动,而且不得抵押、转让,我还要保留无条件的优先回购权。”

一旁的倪爱军听得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为啥会搞得这么复杂。李春霞则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想要借李家的势?”她自忖看破了对方的打算。

能让对方如此讨好,就只可能是她背后的李家了。偏偏对方还得罪了她那个三弟一家,就只能想办法从她这边曲线救国了,所以自然极尽讨好之能。

“李家?”没想到,乔木却嗤笑一声,“忘了跟您说了,咱们的一切交易,都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将来咱们要合作,合同中一定会有一条排他性条款:您必须确保除您和倪爱军之外,李家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从咱们的合作中申索任何权益、享受任何收益。”

说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问倪爱军:“古家那个二小子最近在哪?不会在华北吧?”

“不知道,我只关心他们一家的死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关注,”倪爱军摇头,又问,“怎么了?他们又招惹你了?”

乔木直接把自己被抽贷一事讲了出来:“我就是为了还那一个多亿的贷款,才匆忙地整出这家公司的。”

“卧槽!”倪爱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义愤填膺地骂道,“古家那两个逼是真特么的阴!”

“咚咚咚!”李春霞瞧着桌子怒视倪爱军,后者才悻悻然闭嘴。

她又看向乔木,此时心中多少有了些愧疚:她那个三弟和三弟媳一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看得出来,你对这家公司抱有厚望,孔总也是如此,”她好奇地问,“你不愿借李家的势,为什么要对我让这么大的利?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和爱军是朋友。”

“他的面子还值不了一个亿,”乔木看着倪爱军笑着回答,“最多值一件专属道具。”

这话李春霞没听懂,不明白什么是专属道具。但看着倪爱军听着前半句垮掉的脸,在后半句时突然就灿烂起来了,甚至乐得合不拢嘴,她就知道这是好话,是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懂的夸赞。

“这事儿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也直说了,我想借的是您的人脉。”

“我的人脉?”李春霞还是不懂,轻轻摇头,“我那点人脉都是那个小圈子里的,和孔总那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越说越慢,到最后干脆停下了。

随后,在乔木的笑意中,她恍然大悟:“你在提防孔敬东!”

“啥?”倪爱军一脑门子问号,“为啥?孔玲她爸又咋了?”

怎么这么复杂?

“更多是在提防星海重工集团,那背后鱼龙混杂,真要是起了什么心思,我这种小虾米可担待不起。”

这次合作与芸木那次不同,没有强势的新起点给双方立规矩。

乔木笑着耸肩:“所以我必须确保自己在和星海重工的合作中占据绝对主动权,不能让他们趁机掌握智翱的命脉。”

李春霞理解地点头:“所以你拉我进来,就是要借助我在军工圈子的人脉,借助他们的技术、产能和渠道,甚至……”

“部队的关系,”乔木补充,“做无人机,怎么能不做军品呢,对吧?”

他就是看中了李春霞这边的势力完全无法和星海重工那边媲美。所以只要李春霞入局,唇亡齿寒之下,就一定会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共同对抗星海重工那头贪婪的巨兽。

这样一来,不可能在智翱上花费过多精力的他,就能无所顾虑地借助李春霞的资源,避免企业被星海重工渗透把持,反客为主,也自己被星海重工裹挟,为对方做了嫁衣。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春霞也没什么顾虑了。

她看了懵懵懂懂的儿子一眼,心中叹息:差距真大呀,也不知道爱军有这么个朋友,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5%的股份,要放在爱军名下,”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倪爱军惊愕之中解释道,“我的公司接受过他二舅的注资,有他二舅的股份。”

怕乔木多想,她又强调:“不过你放心,那只是财务投资,没有那些超常规的条款。公司还有另外两名股东,都是我自己的人脉。公司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该合作还是能合作的,但你要求排除李家,那这个股份放在我儿子名下,也是顺理成章的吧?毕竟放在公司名下有我二弟;放在我名下,我爹就有继承权了。

而且这也是一道保险。股份是倪爱军的,借款自然也是倪爱军的。乔木真要阴她什么,也阴不着。

大不了让儿子破产,反正他那点工资也不够花,总得自己养活。

“可以。”见乔木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下来了,李春霞最后一丝忧虑也消失了。

现在她仅剩的好奇就是,这家“六个零”企业,能做到哪一步?真的能值得上20亿这个价吗?

吃完饭,倪爱军开着车装模作样送乔木去车站,李春霞坐在后座不怎么说话了,把聊天的机会留给了两个年轻人自己。

“你这次怎么亲自持股,不让你马子代持了?公司那边能行?”

“这次和公司没关系,是我自己出来单干的,不是配套,”乔木摇头,“技术也和公司无关。”

“吱——!”倪爱军一脚刹车,差点把后排的母亲送到前排。

顾不上母亲的抱怨,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母亲,又惊愕地瞪着乔木:“没有公司参与?那你的技术从哪……”

他没说完,抿了抿嘴又问:“孔玲她爹知道吗?”

“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隐瞒?”乔木耸了耸肩。

“你没坑我们吧?!”倪爱军压低声音质问,“你是不是欠高利贷了,让我替你背债呢?!”

“你用不着小声,车上就仨人,你母亲听得见,”乔木哭笑不得,“还有,我就算找一头猪背债我也不找你。你是什么背景?哪怕签十个亿的欠条,你姥爷打声招呼,欠条就被法院判无效了。”

倪爱军一想也对,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有技术?”

乔木无奈地笑道:“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几个月再签欠条,等我们公司第一款产品发布了再说。”

“那-倒-不用……”倪爱军这话说得很没底气。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发现对方只是奇怪于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但并不惊讶也不担忧,似乎没觉得乔木这种空手套白狼有什么问题。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就只好相信自己老娘和哥们了。

“那你可要小心了,”在路过司机的破口大骂中,他看了眼对着自己不停闪的交通摄像头,重新发动车子,“公司对调查员创业查得很严,非得把你查个底掉出来。尤其那位副总还看你不顺眼。”

“我知道,”乔木懒洋洋地靠在靠背上,“所以这次是我亲持股份,我的小女朋友不掺和。”

孙庆书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等他的产品发布了,公司也绝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和公司之间肯定要有一场激烈的交锋,甚至是血雨腥风。

所以这一次,他不能让观月顶在前面。他能感觉到,那妮子身上的秘密也不小,估计也经不起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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