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我之所意

谢归晚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

她怔怔地望着明珣和沈放舟、怔怔地看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容貌,心中惊涛骇浪,竟升起某个堪称奢望的祈求。

阿昼......舟舟......

于是回忆翩然。

“真的是巧合!真的是机缘巧合!谁知道呢,也许跟孵蛋一样,biu一声她就自己打碎蛋壳跳出来了呢。”

“欸欸欸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肯定又在心里说我幼稚,别以为有阿鹤做靠山我就对付不了你!”

“名字?这个倒是想好了,小寒不是没有安全感么?干脆就以她的姓为名。日安不到,烛龙何照......取同音的昼字,叫阿昼罢。”

记忆中早已封存的篇章再度翻涌,那些不舍得回忆的字句此刻翩翩袭来。如果......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当年的故友是否还在人间?!

谢归晚猛地转头眼神灼灼,她死死地盯着沈放舟,开口都在颤抖:“舟舟......你、你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沈放舟茫然地摇头,拼命摇头,她心中生出不可言语的慌乱,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不受控的事情出现了,她觉得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不可回避的结局,像是有幕后黑手推着她走向圈套之中。

为什么明珣会和她生着同一张脸?如果她曾经是此世中人,那么千年前掀起尸山血海的人,究竟是明珣还是她?!

打破寂静的却也是明珣。

明珣哈哈大笑,给予谢归晚再肯定不过的回答:“不要怀疑你的想法,是她,当年你亲手杀掉的人是我,但也的确是她!”

听竹剑这时已经重新回到了明珣手中,这柄剑不足以尽穹苍相提并论,但在渡劫大能的手中,浩浩灵气足可以抹平一切差距,于是几乎冲天的杀意再度笼罩整个绯玉之城。

“今天真是三喜临门呀,”明珣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也许光想到这件事就足以让她血脉沸腾,“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杀掉平生最恨的两个人!”

刹那间听竹剑出鞘!沈放舟心中一惊只觉丹田内的十三道禁锢再度震颤,她刚想试图解开封印反杀,可下一秒,谢归晚手握尽穹苍而上,白袍随风猎猎,横剑瞬时格挡,但修为暴涨的明珣绝非如今力竭的她可以抵抗,于是谢归晚闷哼一声,唇边血色再度翻涌。

沈放舟几乎就要遏制不住上前的冲动,然而千钧一发之际,谢归晚却猝然回头低喝:

“别过来!”

白衣剑客这次是真真正正地释然地笑起来了,她艰难地转头,似乎是想要用余光再多看几眼沈放舟:“知道就够了、知道就够了......我绝不能叫你死在这里,舟舟,你是不该被牵扯进来的!”

明珣轻快地抬起手中利刃,她像是在笑,但眼底却是纯粹的冰冷:“没关系,你们不需要在我面前出演生离死别的戏码,因为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已经害了她一次了

,?[”

尽穹苍长吟,剑身一时竟直接遮过了天光,谢归晚提剑猝然反击,她手腕一抖,浮动的锋刃几乎叫一轮残月也黯淡下去。

“嗤——”

明珣面色骤变,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能清楚地望见指腹上的血色。

她又受伤了。

“其实你原本可以杀掉我的,”明珣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她抬头静静地望向天机十三卦,表情讥讽,“你伪装的不错,我原本大概只能找到你的分魂,但是在刀门你暴露得太快太急了——让我想想......”

谢归晚不答,只是单手握住尽穹苍,任凭东逝的寒风吹掉残留的鲜血。

明珣却忽然噢了一声:“想起来了,当时你似乎也是为了这个剑修而毁掉自己的安排,因为可能的半条人命叫我看出破绽.......谢归晚,你真的不后悔吗?”

“你的耳朵似乎是摆设,”谢归晚凭空跃起,杀上明珣,“我说过,哪怕一次,我也从不后悔!”

她现在不需要杀掉明珣,她只需要拖住对手。半炷香,只要再有半炷香的时间,分魂即能破开藏锋之境,届时全部力量回归,她不愁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但要拖住,已经太难了。

明珣的攻势一次次得凌厉起来,她们从废墟中杀入天际,又从天际辗转到群山之间。沉黑的夜空甚至都开始摇动仿佛惊恐,长风气流像是承受不住她们的厮杀,在爆裂的剑刃上炸出难以言喻的涛声。

最后这对敌手一同坠回城中,明珣撕裂掉扑到眼前的剑势放声狂笑,而谢归晚则撑着剑缓缓地半跪在地,有浓郁的血色顺着她的白袍蔓延。

胜利的天平终于倾倒,最终竟然是明珣占了上风。

渡劫境之间亦有难以言语的沟壑,明珣转生至今,除非重新借命轨起家,原本并没有能和谢归晚对峙的可能。然而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却不是千年前那个完整的伪仙境剑客,一魂三魄在外,谢归晚无法动用所有灵力,于是不断地治愈伤口不断地纠缠追杀不断地试图反击,却也在最后轰然跪地,艰难地撑住自己的身躯。

微褐眼眸再不复往日灵动,谢归晚颤抖着抹去眼角鲜血,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看到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地模糊下去,沦陷为纯粹的黑色。

她是献祭五感换来的灵力引渡,这么久的时间,她的视觉已经要宣布告亡了。

而明珣哈哈大笑,再度紧追不舍。

远处重新掀起纠缠的交斗,谢归晚几乎是以命相抗了,可沈放舟却仍在绝望地敲着谢归晚随手布下的屏障。

实力与实力间的差距就是这样大,她甚至都出不去,可是就算出去又有什么用呢?她连破开谢归晚的封印都困难,这样的她,能依靠什么去杀了连谢归晚都杀不掉的明珣?

沈放舟苦笑,她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什么都不知道也妄想逞一逞威风么?想的越多想做的

也就越多,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在这浩瀚无边的三界、在这藏锋之境之中,她算得了什么?

这时龙鸣剑却低吟。

沈放舟猝然抬头,跌跌撞撞地跑向近处,她将碎石瓦砾哗地推到一边,能找到埋在废墟中的竹江左。

毫无灵气保护,却从那么高的地方被明珣直接杀下来。往日像文人般清雅的竹江左此刻全身裹在鲜血里,她微阖着眼眸,的确是快要死了。这种情况遑论说化神,燃烧丹田祭祀紫府......大概渡劫都难逃一死吧?

竹江左却仍然在动,她右手艰难地抓着龙鸣剑的剑柄,近乎拼命地将其牵扯到九歌剑匣中,像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这柄剑应有的尊重。

沈放舟没有帮她,出于对剑客的尊重沈放舟没有动,她只是低头望着相识不过几日的绯玉城主。现在战场内已经只剩下四个活人了,不,准确的说几秒后就只有三个人。

绵延千年的绯玉城毁于一旦,月夜横斜、残星冷照,四周寂灭得如同黄泉地狱,她曾买过的羊奶摊现在摆满了傀儡的尸首,她曾见过的管家奶奶已被碾压成一滩烂泥。翻天覆地,一切都翻天覆地,唯有天道无情地屹立苍穹,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绯玉城的居民原本都很期待今晚吧?纵酒放歌宴饮欢旦,如果竹江左要这些修士的命那么就暂时会放下屠戮她们的刀,那么也许她们一百年来能第一次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什么都没有了,在短短的时间内,姐姐拼尽全力想要救回的人死掉了,活在痛苦与纠缠之中的妹妹解脱了,是罪恶也好不是也罢的绯玉城也完全不存在了。

能怪谁呢?

嗤一声龙鸣剑入鞘,像是感受到蔓延的死气,九歌剑匣竟也不受控地低吟出阵阵悲鸣,竹江左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剑啸声,脸上竟是难以言喻的平静。

她轻轻开口:“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啊......”

终究还是没有救下小西,也没有杀掉明珣。她这一辈子悲哀得彻彻底底,身为姐姐她护不住亲人,身为城主她摧残了无辜的子民。

“如果我的命轨是这样书写的,那么下辈子最好不要让我再当一个人了,”竹江左声音渐渐低下去,“沿着既定的命轨过既定的命运,天道让我如何,我就只能如何吗......”

沈放舟沉默了,她不懂命轨,她只隐约觉得荒谬可笑,凭什么,凭什么呢?

瞳孔中明亮的色彩逐渐暗淡下去,起伏的胸膛一点点趋于平静。竹江左声音恳求,却逐渐衰微:

“最后、最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把我和小西埋在一起好吗?咳、咳咳咳......她的衣冠冢就在绯玉城的门旁,她喜欢这座城,不愿离开这里。我小时候母亲说合葬的人下辈子也不会走远......如果有来世,如果还能做她的姐姐......”

竹江左握紧的手忽然松开了:

“再活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叮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竹江

左的手中飘然坠地,沈放舟转身望了一眼,怔在原地。

那是一枚木剑吊坠。

原来她从未忘记。

沈放舟僵硬地去摸竹江左的脉搏,却发现眼前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绯玉城主竹江左,死亡。

好了,现在这里的活人只剩下三个了。

沈放舟茫然地抬头,所望之处大地苍夷满目,她摸了摸胸膛,能感受到胸膛内的鲜血在不断地翻涌奔流,她还活着,她的确还活着,可她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像是悲凉,又像是愤怒。

究竟是谁做错了,又究竟是要叫这一切成为现在模样的!?

远处的厮杀交战声愈发激烈,谢归晚还能坚持多久呢?一个灵气在不断地消散,而另一个的境界则不断攀升,这场战斗真的有胜利的可能吗,抑或者——代价是那个熟悉白袍身影从此陨落。

谢归晚的命轨也许就是这样书写的罢,就死在今天,就死在今晚。于是便二十四颗命星齐齐陨落,从此天人相隔再不复见,任凭你如何也绝无一点挽回的可能。

忤逆——天机门是这样说的,苍生浩瀚命星繁多,所以人要依着上天划定的轨道一步一步地前行,“命以天定不可违,运以行致则生变”,天道说所谓命轨虽是昭示众生命途,却并非一成不变,但天道交还给她们的命运,究竟有多少是可以自己改变的?

过往进来一切一切都在脑海中翻涌,如果——沈放舟死死地咬着牙,如果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这十三道封锁力量的禁锢本就生长在她的丹田里,那么没道理,她自己催动不了自己的东西!

也就是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金光乍现金丹圆满,一直久久未能突破的境界忽然松动了。成千上百倍的灵气疯狂涌动,从四肢百骸间飞一般地冲向沈放舟丹田,滚圆饱满的金丹乍破!取而代之的是......

元婴初期,突破。

以金丹点化阴阳而返太极,则大道成矣!

天地间雷声轰然,金丹破元婴的劫雷终于降临了!禁锢倏然亮起,第十三道禁锢彻底碎裂,化成纯粹的灵气消散在体内,升腾的力量将一切隔阂都打破了,元婴,元婴之上乃是化神,化神之上即是成仙的最后一步渡劫,有些人终其一生不过在此止步,遗憾地望着似乎触手可及的大道,但是现在的沈放舟来说一切都已经足够了,因为元婴境的力量足以让她开启所有的禁锢。

她忽然想起来了,她忽然想起来了很久很久前的残碎剪影。她其实本是应该死去的命运,但有人以近乎仙人的魄力改写了她的命轨,这埋藏在丹田中的禁锢,本就是为了所谓的忤逆而生的!

忽然而然的,纯粹的耀眼的金色如狂风般席卷丹田,一切的一切都开始熊熊燃烧。这的的确确就是她自己的力量,所以哪怕没有系统,这余下的禁锢也必须要听从她的调遣。

第十二、第十一根锁链倏然断裂。

来到元婴初期的灵力不过刚刚顿住,而后就如同汛期的大江般疯狂翻涌,元婴初

期、元婴中期、元婴圆满......

第十道锁链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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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化神。

摧枯拉朽般,蕴藏在丹田内的所有禁锢一瞬告破,再也无法封锁这具身体内潜藏的力量。如此恐怖的实力攀升却违背了天道定下的准则,于是凭空里一道劫雷闪过:

“轰——”

浓黑如铁的劫云咆哮着低压,像是天道的使者张牙舞爪地试图抹杀掉一切胆敢侵犯威严的生物。闪电凄然地照亮乌云的间隙,惊雷含着暴怒要让所有的平息。

谢归晚与明珣同时怔住,仙盟的弟子们惊恐地缩在阵法里,那只叫做汤圆的小猫喵喵着不敢动了。边映雪抬头,能看到那道熟悉的青衫之影。

沈放舟眉眼冷冷,她拿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于是许久无音讯的系统含着惊喜回归,它刚要高兴地说舟舟你做到啦,在接触到这具身体的下一秒,便愣在原地。

第七第六道锁链轰然断裂,一步跨过化神,剑客已望渡劫!

系统惊恐万分:“不行不行!沈放舟你停下来!你会死的!”

这十三道禁锢本就为天道所不容,沈放舟之前不过是催动禁制跨越一两个小境界,出手迅速一击必杀,也就足以钻取规则的漏洞躲过上天的惩罚。

但现在太过了!太过了!从元婴到渡劫,这是何等差距何等沟壑,这样不顾一切地撕毁禁制,简直像是在天道的脸上狠狠地扇巴掌,依照绯玉城最朴素的话语说,这是要遭天谴的!

元婴到化神的雷劫已叫不知多少人飞灰湮灭,一步渡劫,天道含着被挑衅的愤懑降下的,又会是怎样的责罚?

但沈放舟毫不在意。

“天道要如何便如何罢,”青衫剑客猛地蹬地,矫龙般的身影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猎猎长衫凭风而动,沈放舟冲向念念不忘的人影,声音凛凛,“门主不后悔她的选择,我也绝不会后悔我的!”

这时谢归晚已然看不清眼前一切,沈放舟太快了,快到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谢归晚惊觉自己已经被剑客牢牢地锁在了怀中。

她能感受到身后这具身躯涌动的、难以言喻的澎湃活力,就像是......

回光返照。

“沈放舟你停下!”谢归晚死死地揪着她的袖口,她隐约能猜到半分,“你不知道这禁锢是哪里来的......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全数解开的?!这是我和明珣之前的恩怨,我不能再让你被牵扯进来了!”

“怎么能和我无关呢......”

沈放舟低声很难过,她来得其实已经很晚了,此时此刻谢归晚已完全失去了视觉,如果沈放舟再不动手,那么随后消失的就是听觉、触觉、味觉,甚至——生命。

冠绝天下傲骨嶙峋的天机门主,怎么能这样狼狈地活着?又怎么能这样苍白地死去?

第五第四道禁锢轰然崩塌。

天雷怒吼,因为这天地中突兀而生的第三位渡劫圆满而怒吼,一道闪电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以万钧

之势狠狠地杀向青衫剑客,巨大的雷暴在耳边炸响,沈放舟却只是低低地咳了一声。

可青衫的背后,却已绵延出惨淡的鲜血。

谢归晚看不见却能听见!她听见了像是受伤的闷哼于是她死死地扯住眼前人衣袖,苍白的指骨在剑客的肩膀上摸索,她声音颤抖:

“舟舟、舟舟你是不是受伤了?沈放舟!我一千年前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后悔了!”

就在天机门主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滩鲜血之际,沈放舟轻柔却不可抗拒的力度抓住了谢归晚手掌,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扣入她指缝,摩挲过她指尖。

“睡吧门主、睡吧......我比你想象地可以承受这一切......”

沈放舟低声喃喃,渡劫圆满的浩荡灵气就这样狂呼着涌进谢归晚的身体,一点点地修复这具含着神魂之伤的病弱之躯,同时柔和温暖的灵气呼啸过谢归晚经脉,叫她疲惫不堪的身体开始放松、开始安眠。

谢归晚挣扎却毫无作用,沈放舟看着怀中清瘦的白衣剑客就忽然觉得心很痛,她和门主也许都要死了,可是碍于什么命轨什么天道,她居然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以后还有说出口的机会吗?

沈放舟静静地望着谢归晚的脸庞,这张脸她太熟悉了,清绝温和,却又可以凛冽如少年,只是方才献祭五感换来的灵力太多太盛,所以那双眼眸已然失神空洞,遏制不住地流出灼烫的血泪。

怎么可以这样呢?

于是在谢归晚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沈放舟俯身,珍重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我不能说喜欢......可是如果现在不说我担心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沈放舟小心地啄去谢归晚的泪痕,“所以门主......你现在、有没有知晓我的心意,能不能知道我的答案?”

我含着与你一样的不舍与悸动,含着与你一样的爱与喜欢。

我只是不能说出口。

谢归晚彻底沉睡,沈放舟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她没有遗憾了,于是灵力呼啸,将谢归晚的身躯缓且慢地送到了仙盟人的旁边。

沈放舟挥手,渡劫圆满的屏障轰然临世,紧紧地锁住仙盟众人,确保在这场惊天骇地的战斗来临之前,她的爱人与友人不会受到不该有的牵连。

青衫剑客抬头,与冥冥之中的另一个她遥遥相望。

明珣却怔怔地看着沈放舟,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

半晌,她忽然大笑起来。

“你喜欢她!沈放舟你居然喜欢她?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居然说你喜欢她,太可笑了太荒谬了!”

大笑声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含着恶意与嫉妒的愤怒:

“你又怎么能喜欢上她?!”

沈放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对手犹如疯子般吼叫。

天雷滚滚,正在苍云中蓄势待发。明珣抬头望了望这堪称恐怖的

天罚,心中竟漂荡起难言的惊惧。

她现在没有能和沈放舟决战的力气了,但是如果天道也要责罚沈放舟,鹿死谁手才尚未能知!

于是明珣冷笑低声,又循循善诱:“沈放舟你何必杀我?救下谢归晚不就够了么?你维持不了渡劫圆满太久吧,我知道你回来不单纯是为了杀我——你太年轻了,因此很冲动,不触及天道你是根本没有可能彻底改变命轨的。阿昼,你没有必要因为一时意气,把自己都搭进.......”

“有必要。”

明珣顿住了,眼前的青衫剑客打断她,然后一字一句地重复:

“很有必要。”

这时天雷滚动,又一道雷罚劈开沈放舟脊骨,鲜血从天而落,青衫尽数染血,沈放舟却巍然不动。

九歌剑匣长吟,龙鸣、苍泽、沉山、烛龙,从未出鞘过的踏浪、凭风、听雷、破渊......

以及最后一柄尽穹苍。

明珣笑意僵在脸上。

或长剑横扫或短剑寸险,或是三尺锋轻快如羽六尺剑沉似古钟,或陨铁精钢可撕咬万物,或檀木篆刻能引下天罚......

九柄无双神剑忽地冲上天空,在沈放舟身后一字排开齐齐狂动,长风猎猎青衫呼啸,渡劫圆满的剑势悍然而起,雷云间神剑长吟,于是天地为之变色!

沈放舟睁眼,一双凛冽眼眸含着难以言喻的杀意。

她冷笑:“我当然明白你的道理,大局为重又怎能只讲意气,天道俯瞰又如何允许忤逆。可我来此世时不过二十余岁,你说我年轻也好,你说我幼稚也罢。但一个人一生总要为某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冲动一次,曾经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动用身体中深藏的禁锢,因为我知道动用它要以生命为代价,你就当我是怕死罢,毕竟......”

雷劫滚滚,誓要斩杀剑客。沈放舟毫无惧色,只是伸手,握住了剑柄:

“玩弄别人的爱,欺骗她人的爱......明珣,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毕竟我留下的这条命就是在今天用的!而我手中的剑,正足以斩断你的命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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