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罐头太平常了,孩子们都不稀罕,可是在我小时候,罐头却好珍贵啊。
那时,我家住在小镇边上房顶长着一层草藓的房群里,小房参差错落,但可以分出几行来。邻里和谐,尤为同行人家儿,交往甚密。我家这趟房一共有六家,张王李岳孙刘。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这里兴起“送礼热”。为此,爸爸常埋怨妈妈不会办事,“哎,嘴巴没毛办事不牢。”有一回王家来了个乡下亲戚,临走,妈妈送去十个鸡蛋。过后,爸爸为这事很生气:“乡下鸡蛋还没有?谁稀罕这玩意儿!你就不会送点别的?”妈妈说:“鸡是自家养的,蛋是自个鸡下的,不送鸡蛋,你送什么?”是呀,送什么呢?爸爸被问住了。从这以后爸爸不再说什么了。
这年冬天,爸爸去野外穿冰打鱼。他每个星期天都要去。可是这一天很晚才回来,下身湿透,结了冰,妈妈连忙帮他换衣裳,“你掉冰里啦!”“刚才一个孩子滑冰掉水里了。”“孩子呢?”“送家去了。”
过了几天,那个孩子的父母来了,买了一些东西向爸爸道谢。爸爸不肯收,孩子父母说:如果你不收,我们太过意不去啦。推来推去,最后留下两瓶罐头。我当时真喜欢这玩意儿,一有空就从柜子里拿出来看。时间久了,我连两个罐头瓶的标签图案都能背着画出来。只要多看几眼鲜鲜灵灵的果肉,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尝尝味道的念头是不该有的。渐渐地,我倒不觉得这两瓶罐头是吃的,反把它们看做了神圣的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