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鄢陵冬梅发现自己独自被锁在一个船舱。
“柏叶?!”“柏叶?!”
一遍又一遍焦急地呼唤着南轩柏叶名字的她,脑里闪过无数的想法,她希望是他们在竹屋被人发现,南轩柏叶带着她逃离,将她安置在这里,之后他会回来接她。
有个想法被她深深压制在心的底层,她流着泪无力地耗灵冻结船舱木板。此船所用木材是南轩松柏,不畏严寒。正当她绝望之时,看着因不断锤打渗出血的拳头。
曾经发现她偷看记载邪灵之术古书的父亲,没有责骂她,而是摸着她的头,慈爱地说:“希望你用这术来保护重要之人。”
“晓风残月!”她用指甲划破自己的皮肤,炼血为刃。
她打破船舱,游出冰河到达岸上,站起不慎跌倒,头面向水面,倒影中的她粉碎了仅存的希望——额上的红梅印记消失了。
红梅印记是玉岩书院秘密书库的钥匙。
鄢陵冬梅撕心裂肺地恸哭:“南轩柏叶!!!”
雪被染红,血凝固成冰,横七竖八的尸体,火光冲天的书院。
“冬梅师姐!!你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父亲他们呢?”
“师母被砍伤,傲雪师弟正在看护夫人,师父和寒天师兄正在追杀南轩柏叶……”
南轩柏叶盗书之后,由于使用相同的红梅印记关闭书库,导致灵峰最高等级的结界启动,收到警报的玉岩书院子弟全体出击。
另一方面,数月前已经混入鄢陵和潜伏海岸的东苍南轩军在收到柏叶信号之后,全军进击灵峰支援南轩柏叶。
“冬梅!”
“冬梅姐姐!”
鄢陵傲雪和母亲紧紧抱住冬梅。
“我们以为你被南轩柏叶……”
“你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母亲,傲雪,对不起!”鄢陵冬梅下跪重重三叩头,“我一定会负起责任!”
鄢陵冬梅奔至房中,抄起南轩柏叶所赠之剑。
一度停息的雪,疯狂舞动。
在追踪的路上,她首先遇到的是兄长的尸体,然后是父亲的手臂,最后是父亲倒地之后显现的南轩柏叶。
鄢陵冬梅把剑横在身前,看了一眼铮亮的剑刃映着那朵零落的红梅后,抬头直视南轩柏叶的双眼:“剑的名字,我想好了。”
——“寒心剑。”
手执长青剑的南轩柏叶在颤抖,满脸痛苦:“为什么……要来?”
鄢陵冬梅愤怒质问:“为什么送我剑?!为什么不杀我?!”
鄢陵冬梅凌厉攻击,南轩柏叶一味防守。
鄢陵冬梅第一次知道,南轩柏叶如此强。
也对,不然你也杀不了父亲和寒天哥哥。
如果你是用这么痛苦的表情杀他们的话,我决不能原谅你!
因为那是对他们的侮辱!竟然被一个不想杀他们的人杀掉!
“南轩柏叶,我不需要这种半吊子的爱!”
南轩柏叶在犹豫,杀死她,或者他。
南轩柏叶决定放手的瞬间——“柏叶兄长!”
南轩柏叶最终,握紧剑劈向一生最爱的女人。
“凌云公子!不行,我们要回去!”阿长紧紧拉住南轩凌云往海边走。
南轩凌云和阿长心思很混乱,内心不断在呐喊:“不该这样!”
南轩柏叶用松针封住鄢陵冬梅体内灵力流动,倒卧在赤雪之中的鄢陵冬梅无法炼血。
冬梅看着柏叶离去的背影再也流不出眼泪:“南轩柏叶!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从背叛她的那刻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伤心。
但是,听见那句话的瞬间,只能前行的他泪崩决堤。
——“我……究竟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你!如果,从来没遇见你就好了……”
“我说了,他不行。”大蛇现身,双目紧闭,“但是,你没听见。”
大蛇在寻找合适的眼睛,如今她后悔了。
大蛇希望这世上没有一双眼睛适合自己。
“鄢陵冬梅,把眼睛献给我,我替你报仇。”
“如果你不嫌弃这有眼无珠的双眼便拿去。”
“没关系,我原本的那双也是有眼无珠的。”
最后,刻在鄢陵冬梅眼中的是女人的苦笑。
“你是谁?!”
追来的鄢陵傲雪,看到一位悲戚流泪的女人正抱着他的姐姐,女人用剑穿过了鄢陵冬梅的胸膛,让她彻底解脱。
当女人睁开双眼时,鄢陵傲雪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我姐姐的眼睛!!!”
鄢陵傲雪持剑劈向女人,被女人以两指接住:“我是巴蛇无珠,与鄢陵冬梅订立契约,替她完成愿望。”
说罢,女人拔出寒心剑,跳跃前往海边。
鄢陵傲雪紧跟随后:“究竟发生什么事?!”
巴蛇飘逸灵动挥剑的身姿,彷如舞蹈。一个接着一个,赶往海边的南轩军士兵被寒心剑砍了之后,夹杂着鲜艳的红梅花瓣冰裂粉碎。
鄢陵傲雪听完巴蛇的述说,全身颤抖,动弹不得。
巴蛇将鄢陵傲雪留在沙滩,对着远去的船只挥剑。
海面结冰,将船冻住。
“阿长,凌云交给你了!”
“兄长!”南轩凌云与阿长搏斗撕扯,试图跟柏叶下船。
南轩柏叶跳到冰面之后,往身后挥剑,船得以再次出航。
巴蛇无珠与南轩柏叶交战,柏叶凭借过人的实力一度牵制住无珠,但是无珠看准了柏叶的软肋,不断朝船挥下斩击。同时,巴蛇无珠以语言刺激南轩柏叶,用鄢陵冬梅的双眼流泪:“你说过,你最喜欢她的眼睛。”
“她这么相信你。”
“你竟然辜负她。”
“好恨好恨好恨。”
南轩柏叶,疲于防守,屡屡受创。
“阿长,放开我!兄长,兄长!我要去救兄长!”
“凌云公子!!!”“啪!”阿长将南轩凌云重重扇倒在地。
“想想你的母亲!想想柏叶公子是怀着怎么的心情背叛自己的心上人!想想南轩的百姓!”
“但是,但是!兄长,柏叶兄长要输了!我再不去他就会被杀死!”
“我去救柏叶公子!而你,南轩凌云!死也要给我活着回南轩!”
说罢,阿长持剑纵身一跃,跳到冰面边缘。
“!”
打掉阿长向她投去的匕首,巴蛇无珠感到嘴巴刺痛:“是你!”
“柏叶公子,这里交给我!”
“?!”
在南轩柏叶开口之前,阿长大声说道:“柏叶公子,既然无法令心上人幸福,请你令南轩的百姓安乐!”
“凌云公子在等你!”
“……”南轩柏叶转身离去。
阿长回忆着雪日时向自己伸出的那温暖的手:“柏叶公子,凌云公子,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阿长奋力与巴蛇无珠死战。
想着终有一日为南轩舍身的阿长,十分珍惜在玉岩书院学习的机会。
他的天赋并不亚于鄢陵傲雪与南轩凌云,加之勤奋刻苦,实力飞跃。
看着南轩柏叶离去的身影,鄢陵傲雪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
鄢陵傲雪从海边投掷出一把剑,替巴蛇挡住阿长迎面一击。
“把寒心剑给我!”
巴蛇无珠投出寒心剑。
交错的瞬间,鄢陵傲雪与阿长对视。
“阿长,你见到冬梅姐姐了吗?”
“没见到。”阿长转过身抿嘴偷笑。
“对不起,傲雪。”阿长为了未能站在鄢陵傲雪这边又一次在心中道歉。
鄢陵傲雪以冷彻的眼神,阿长以愧疚的眼神,互相粉碎了与对方的友谊。
“兄长!”
因为南轩凌云的提醒,南轩柏叶成功避开致命一击。
海,再次被冻住。
“人渣!”
连续作战的南轩柏叶仅剩些许体力和灵力:“一定,要让凌云离开。”
南轩柏叶以长青剑切开冰面后拼尽全力战斗,为南轩凌云争取时间。
南轩柏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长青剑抛出。
“柏叶兄长——!”
南轩凌云无力地看着寒心剑贯穿南轩柏叶的心脏。
是因为使剑的是鄢陵傲雪吗?没有一片红梅花瓣随冰而现。
那一瞬间,南轩柏叶笑了——嘲笑厚颜无耻的自己。
“是啊……”“哪里还有来生……”
冬梅寒心,柏叶僵死。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柏叶粉碎成冰块的同时,凌云脑中无数的柏叶也粉碎了。
在被群臣包围时,抵挡在前护着他和母亲的柏叶粉碎了。
带着久病不起的自己长途跋涉到陈塘求医的柏叶粉碎了。
饥荒与百姓同食时偷偷往自己碗中加碎肉的柏叶粉碎了。
……
南轩凌云膝盖一软,但是阿长倒地的身姿映入眼帘,支撑着他站起。
“阿长!”“至少放过阿长!他救……”
女人化作巨蛇,一口吞没了阿长。
“啊啊啊啊啊!!!”
南轩凌云拔出长青剑,将冰冻的海面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