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飞逝,在一行人高高兴兴坐在河边看台激烈讨论为哪只龙舟队伍呐喊助威时,南轩柏叶接到一封信,未有观战,匆匆道别离场。
听南轩凌云说,似乎是南轩丞相有事要奏。
眉头紧皱、眼圈发黑的憔悴老人,满是哀怨的声音:“王,你没有忘记原本的目的吧?”
南轩柏叶摇头表示没有。
“王,百花与林氏百般欺凌,再无进展,夫人与我们都撑不住了。”
“柏叶明白。”
见柏叶神色有异,南轩凌云关切地问道:“柏叶兄长,是什么事?”
“母亲病了。”
南轩凌云十分焦急:“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必,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如果有变,严丞相会通知我们。”
自那天起,南轩柏叶的琴音便带着一丝苦闷,只有鄢陵冬梅察觉了。
“柏叶,你母亲的病不要紧吧?”
柏叶微笑回答:“无碍。”
冬梅眉头紧皱:“柏叶,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
“柏叶,你看起来很累。”
“我没事,不用担心。”
“柏叶,难道我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可以依靠我的!”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凌云,你哥哥看起来很不好。”
“是啊,兄长真的很担心母亲的病。”
“……”
曾经,柏叶的微笑令冬梅欣喜不已。
如今,柏叶的微笑令冬梅痛苦万分。
“噔!”琴弦断裂。
南轩柏叶没有修琴,鄢陵冬梅不再弹琴。无法和琴起舞的丹顶鹤十分苦闷。
鄢陵傲雪破门而入,一把揪着南轩凌云的衣襟:“南轩凌云,听说你兄长要娶东苍公主为妻了?!”
“你听谁说的?!兄长没有!”南轩凌云愤慨,“别恶人先告状!我可是知道之前有人跟你姐提亲了,我兄长可是什么都没说!”
“冬梅姐姐拒绝了!”“你兄长怎么到现在一点表示都没有?!究竟要不要娶我姐为妻!我冬梅姐姐的追求者多得都排到金陵了!”
南轩凌云知道他的兄长非常喜欢鄢陵冬梅,但是南轩凌云也明白鄢陵冬梅至多只能为妾。即便鄢陵冬梅愿意委曲求全,傲气非常并且德高望重的鄢陵一家也绝不可能答应。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们尽管拿这个来搪塞吧!”“分明是觉得娶一名北冥女子为妻,有损你们南轩颜面!”
有苦难言的南轩凌云暴怒:“是啊!你能怎样?!”
“怎样?!看我不把你们……”
“两位公子,都冷静一下!”阿长将二人分开。
之后,鄢陵傲雪与南轩凌云再也不搭理对方。
迫不得已要说话的时候靠阿长传话,被夹在中间的阿长被沉重的空气弄得差点窒息而死。
七夕如今重点作为玄武君生辰庆祝,但到底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
看到雷氏九霄环佩的那瞬间,南轩柏叶忍不住流下感动的热泪。
拂去眼泪之后,南轩柏叶带着幸福又痛苦的笑容抚摸新琴,连声道谢:“冬梅,谢谢,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不要珍藏,要弹啊。”
轮到鄢陵冬梅打开礼盒,铮亮的剑散发着难以掩盖的光芒。
“为什么……送我剑?”
“你的剑不是送给傲雪了吗?”“现在用的这把不习惯吧?”
“不是因为……剑……”冬梅将声音压得异常低。
“?”
冬梅摇头并转移话题:“谢谢。这把剑做工别具一格,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式,你特别定制的吗?”
“不是,这剑至少锻造于二十年前。”
鄢陵冬梅感慨:“保养得真好,像新的一样。”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剑一直被用来采冰。”
“呃?”
“原持有者是一位采冰人,某次在天山采冰捡到这把剑,觉得顺手就留下了。后来急需用钱,就拿去典当了。”
虽然此剑本身做工精细,锋利无比,但是不见得巧夺天工到能与范舟钱庄的高额定价相符,加之作者不详,因此一直无人问津。在琳琅满目的名师出品之中,南轩柏叶一眼便相中了这把置于角落默默无闻的剑。与为此剑定价的掌柜一样,南轩柏叶发现了此剑不染半点尘埃。
与那些常常细心保养的剑不同,此剑放在角落展示数年,不曾有人为其细心擦拭,却依然光洁铮亮,一尘不染。
鄢陵冬梅握剑水平静置,认真观察:“真的,灰尘都避开了!”
虽有得到遗珠珍宝的欢喜,抚摸着冰凉剑身的鄢陵冬梅更多的是不安。
“冬梅,为剑取名吧。”
冬梅苦思许久:“现在暂时想不到。”
“不要紧,慢慢想吧。”
三个月,鄢陵冬梅依然未能为新剑取名。
那个冬日,刺骨严寒。
南轩柏叶,笑着伸手。
那个笑容,她的柏叶,终于回来了。
鄢陵冬梅,泪花闪耀,牵起他的手。
二人十指紧扣走了许久,站在一间山林竹屋前。
竹屋里的囍字、红烛、嫁衣和酒杯,一切一切都是这么令鄢陵冬梅惊喜。
夫妻对拜,合卺交杯。
双唇紧贴的瞬间,鄢陵冬梅和南轩柏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知道,如果她不醒来便能一直幸福。然而,他没能下手。
他一边亲吻她的额头,一边在心中道歉:“冬梅,对不起。来生我一定会令你幸福。”
打开书库的前一瞬间,南轩柏叶质问神灵。
——为何,要令他生在东苍诸侯。
——为何,要令她生在北冥书院。
最后,他质问自己。
——为何,没有勇气为她放弃万民。
他的理想,隐世山林,梅妻鹤子,琴音不绝,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