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民风彪悍,果然和南方不同。
那管家一喊之下,未过多时,便聚集了不少江湖打手围在了屋外,宋青书目光瞟过,高矮胖瘦各色人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人拿着长刀的,一副东瀛浪人打扮。不过想来既然愿在此地做个打手保镖,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了。
泉泽男此时还拖着一条断腿,认出宋青书后,自然是怒火中烧,直指着他,口中哇哇大叫,但却不敢上前。泉建男见宋青书不动,一时也未敢出招,掏出两杆铁笔,在空中一抖,只是放低了身子,摆了个架势。
众江湖打手中挺出个人来,似是个打头的,也是一身劲装,还算客气,拱手言道:“未知众高人在此,在下徐书义,还望各位能给个面子。”
宋青书当然不知道这人何许人也,听他内息平平如常,还道是个小小保镖,只看了过去,并无回礼,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只是他右手动之则痛,所以能不动就不动了。
“原来是‘龙虎剑’徐书义,徐大侠,有礼了。”泉建男则一字一字道出这人外号,收起了架势,回了一礼。宋青书这时再看向那人腰间,只见悬着一长一短两柄宝剑。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那人显然因为泉建男喊出了他的名号,又见宋青书蛮横无礼,有了鲜明的态度。他倒也没掏兵器,压低了声音,只又对着宋青书说道:“这位少侠,今日妙韵姑娘在此,还是莫要妄动干戈的好。”他这话语气稍显僵硬,似有怒意。
这时宋青书身后那女子已裹好了衣装,整理了面容,站到宋青书身侧,前行一步来,对着众人行了一个江湖礼,拱手说道:“原来是三年前甘凉道力挺双剑,一人除去‘四大法王’的龙虎剑徐大侠,失敬失敬。”
宋青书看清了这女子面容,大概也是十七八岁,花一般的年龄。她面容娇好,身材高挑,颧骨微高,比之寻常女子来说也算是个美人,但比之真正美人只算做个寻常女子。
她顿了一顿,见徐书义目光略有和善,又说:“徐大侠为人行侠仗义,北方武林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小女今日险遭人毒手,不知大侠管是不管。”她这一番话将徐书义抬的颇高,末尾几句,又扮做了个楚楚可怜之样,这一抬一激,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宋青书倒是认真看了这女子一眼,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便是言辞犀利,工于心计,实在难得。
徐书义本是来当打手的,但听她在众人面前这一抬,已然飘飘,昂首说道:“妹妹也是江湖中人?未知师承何人,又是缘何来此呢?”
“小女却系江湖中人,被这二人在水中下毒,裹挟来此,若是道出来历…恐有辱……师门,各位哥哥还是不要问了。”她指着高丽二人,说着便要哭了出来。
众人心中明了她正锦瑟年华,被人裹挟至此烟花之地,若是让人知道了名号传出去确实有辱名节,也就不再做追问。
宋青书倒是没想到这女的还是江湖中人,听闻她中毒,拿出一粒“天心解毒丹”来,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我武当派天心解毒丹……”这女子未及他说完,只将丹药一把扯了过去,囫囵吞枣般一口咽下。
其实宋青书喝得那小紫的“芙蓉醉”后,早已百毒不侵,在那幽谷中野果山菌都是随意吃得,也是早有验证。所以他本无需解毒丹药,但是为了武当众人安心,还是随身携带了一粒……哪知……
“谢宋少侠搭救。”这女子说完,倒是极为认真的看了宋青书一眼,施了一礼。
众好汉打手听她如此一说,早已同情与她,纷纷站在了她与宋青书这边,这时有个东瀛浪人模样之人凑近了徐书义,附耳说了几句。徐书义点头称是,向着众打手说道:“即是如此,妙韵小姐说,准我们将这二恶人废去全身武功。”
言罢,一拍腰间悬剑,他两柄剑本并排悬挂在左腰之上,他这一拍,两把剑同时出鞘,他伸右手接住一把,在空中一搅,便将另一把递去了左手,动作纯熟,姿势也更是好看,叫人一看就知是个硬手。
宋青书朝那浪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高高楼阁之上有一粉裙女子,明月之下,看不清容貌,只觉那背影婀娜,姿态曼妙,当是个佳人。那女子回身好似抱起了个琵琶,随之就听见“咿咿呀呀”的歌声,声音轻柔飘渺,合着那琵琶珠玉之声,宋青书心中暗赞,果然妙韵。
徐书义听见此声,仿若声势大振,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回头喝呼众打手一拥而上,将那高丽二人擒住,破了丹田之气,废了全身武功捆了起来。
宋青书在旁讪讪,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想寻仇,结果自己还未出手事情已然解决,这时才发现身边那女子也早已不知踪影,想起宋远桥那张铁脸,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自己便也趁乱溜之大吉了。
不多时,泉建男二人被众打手捆缚,从院中拎出,扔于墙边,这墙一侧常存垃圾废水,所以恶臭无比。宋青书隐藏在一旁苦熬至深夜,等至四下无人,正想上前结果了二人。不想自己还未出手,墙上翻下一人来,正是那先前险遭侮辱的女子,她先是呸了一口,举剑便砍掉了泉建男的臂膀,二人口中不住求饶,但她哪里有饶过二人的意思,一剑一剑,似要把二人剁成肉泥,方能她泄心头怨恨。
宋青书运起轻功上前阻止:“他二人罪大恶极,一剑杀了便是,还是不要这般,脏了姑娘之手罢。”那女子看见是他前来,也没什么好脸色,将长剑往前一送,泉泽男被一剑洞喉,瞪着眼睛死了。
“宋少侠,宋少侠救命,我这便滚得远远的,此生再不踏入中原……”泉建男此时浑身是血,也不知挨了多少剑,他屈于人下,也不得不求饶,宋青书听了,再看他一副惨状,竟又有些心存不忍,刚准备开口相求,那女子又是一剑即结果了他的性命。
“莫要以为你有恩与我,我便要听你的了。”那女子没好气的说道。
宋青书见这二人已死,又叹了口气,对那女子拱了拱手,将之前东尘子的事情简要说来。
“如此说来,那这二人便更是死不足惜。”那女子听得一脸怒色。可双眼不住得在宋青书身上打量,然后说道:“‘玉面花剑’宋青书,你与我有恩,我记住了。师门有严令,我这便要南下回门了,此恩来日再报。”几句话说得不冷不热,宋青书听得自己这外号,也是气中带笑。
“姑娘即要南下,可否帮我将这二人头颅带去东尘子前辈墓前祭奠,就当算还我恩情了。”宋青书为人生僻孤冷,本就不喜欠人情分,当然更不喜欢别人欠他的,能将这二情一并清了最好。
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那女子满口应了,利落取下二人首级。转身对他行了一礼:“好!你我从此两清,江湖路远,愿再不得相见。”
他知这女子今日之事实如若传出,实在是有辱名节,所以也定不愿与自己再见,倒也无所谓,低头挥了挥手,口中言道:“荆州城西三里,龙王庙后第三条巷子”——是那东尘子的草屋所在,说着,转身便走“愿姑娘莫要食言。”
宋青书回到客房,见卫玉还在打坐,又夸了几句好听的,劝她休息,自己自行在门前修炼那四功合一的功法来,不成想今日内息通达,不知是何原因,但竟直直让他修完了那“手少阳三焦经”的最后一个穴道。
他回功吐气,再睁眼看来,此时天色早已大白,卫玉也不见踪影,出门问了小二,才知这姑娘见他打坐练功,未敢打扰,留下了话来,自己已经去了那武馆复试,宋青书这才安心。
他右臂巨痛消失,心情大好,挥拳一试,拳风阵阵,好不畅快。也不再停留,奔那武馆而去。
可他刚进武馆,迎头便见到卫玉梨花带雨的出来,脸上满是血色,牙齿也被打落了一颗,宋青书看得心意难平,卫玉见到宋青书,立即将那哭脸收了。宋青书拉住她手,问之也不答话,只不断伸手去擦脸上之血。
宋青书看这般情形,哪里能忍,劝了好几句,再奔进场内,就正撞见那群江湖汉子吆五喝六的调笑之声。
原来这群江湖汉子本合计在今日算计宋青书,哪知他没来,就安排那周康对阵卫玉,还早有言之令其不要留手,刚巧卫玉昨日小胜,又被宋青书夸了几句,只自行前来,不知其中阴谋。她又哪里是周康对手,脸上正中一拳,被打掉了门牙,那群人好一顿奚落,就将她激的哭了出来。
宋青书猜到缘由,气极反笑,卫玉又见得那群江湖人,低头要走,被他死死攥住手掌:“打铁还需自身硬,什么阴谋诡计,在实力面前也是无用之功。”宋青书轻声说道。
然后宋青书停在那里,只笑盈盈的看着那群人,果然那群人看见他后,开始左右计较,有人上了评判席,立即安排了周康对宋青书的场次。
宋青书上场后看着眼前那壮如牛犊的孩子,也不见礼。那群人又在旁纷纷嚷嚷起来:“吓呆了吧小子,若是不敢打,还是快滚下来罢。”不多时,便又是污言秽语不停了。
周康本就是三江帮内部子弟,自幼体格健壮,早是内定了本次比试的第一名,昨日他同门好友秦汉被宋青书“意外”打败,二人心中都有不忿,他早想好好教训宋青书一番了。
他也练得一套擒拿功法,见宋青书不动也不还礼,以为他是吓呆了,伸手就要来提宋青书肩膀。宋青书只站在那里,他又哪里提的动,众人见他双臂发力,口中蛮叫,宋青书自是丝毫未动。
卫玉看得胆战心惊,宋青书却对她笑了一笑。周康见肩膀提不动,干脆前近一步,一手换提他腰来。那群江湖人士见得,个个长大了嘴巴,有人喊道:“周康,别演戏了,快结果了他。”正是昨日那个“高个子”秦汉。
周康心知肚明,他立起马步,使了吃奶的劲出来,将脸憋得通红,宋青书依旧是丝毫未动。
二人僵持了良久,周康累的筋疲力尽,撒开手来,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眼见他就要认输,宋青书一拳打了上去,这一拳出的奇快,场下那群江湖人甚至都没得看清,就见到周康大牙崩飞,满面鲜血,他们此时早已忘了叫骂,只剩惊奇了……
宋青书转身看向那群江湖汉子,随意指着评判席上一人道:“你,上来。”
那人虽然是三江帮子弟,但也是武功平平,见宋青书如此动作,知道遇见了高人,他心中暗骂今日震场的那座上宾泉建男不知去哪了,连连摆手,不敢上前。
宋青书目光轮番在评判席和那群江湖汉子上扫了个遍,但见他们各个低头不语。遂笑道:
“你们便一齐上罢。”
他于武当山修炼十年,对付此等寻常武人,当然是手到擒来,更莫说他又得奇功,梯云纵及众武当派功夫早已纯熟无比,虽只有十五岁,但此时实力,已与当年七侠相距不多。
“臭小子,算个什么东西,少他娘的得意了。”人群中跳出一个骂骂咧咧的人来,然而也是未过一式,就被宋青书当面一拳砸中面门,大牙崩飞。这招他故意使得慢了些,用的是教卫玉的那套“小合拳”,一是不愿意暴漏自己师门底细,二来也是想让卫玉见得,出出气。
那人被他砸下了场,再也不敢骂骂咧咧,这时其他场的人皆围了过来,宋青书怕引起注意,下场拉了卫玉就要走。
其实他来的最晚,这一场便是最后一场,众人想知结果,所以在场的人都看了个真切。这时结果出来了,他与卫玉都是只胜两场,所以在三十几位,并未入选。
“这里人市侩圆滑,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呆也罢。”宋青书拉着卫玉劝道。
他二人出了武馆,刚走几步,却见周康与秦汉堵在路上,宋青书正欲出手将他二人打发了。
哪知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言道:“高人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