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的声音在耳畔回转,宋青书已然出了神,想到这神照经竟是如此而来,自己也算作了故事的参与者。他本只想当个过客,没成想自己也是个归人。那岂非所有事情冥冥中都已注定,无法改变了?一时间他有些心灰意冷,又转念一想,当然不是的,至少现在这宋青书已然与那书中所写截然不同......
小紫趁他出神,早就抽手跳开,一蹦一跳的去了,不一会儿又与温可心一同拿了清水食物进来。
他并不知道,这些时日小紫见温可心与江丽二人是真心实意相处,也就放下了戒心,江丽临死前将二人手掌握于一处,要温可心好好照顾妹妹小紫。这二人相处三日中,一同埋葬了江氏夫妇,吃喝休息都同在一处,不觉间由敌化友,女人间的感情也是没来头的怪,很快二女就姐妹相称了。
也不知温可心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以前那风情万种的模样再也不见,倒多了几分朴素,舒适之感。可宋青书天生保守,对温可心一时还是抱有成见,毕竟他与高俊早就互称兄弟,严格说来这温可心还是他“大嫂”,所以二人的交流,暂时停留在眼神之上。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这回他也只是善意的笑了笑,但不再拘谨,三人边吃边聊,说了许多。小紫说起那日峨嵋山上之事,说后来那女弟子假传灭绝口令,偷偷将她放了出来,宋青书问她知不知道那女弟子名称,小紫摇头,说只听派中之人喊她师姐,辈分应该不低才对。小紫抓住话头,直问他与那女弟子的关系,宋青书答不上来,觉得提之有损那姑娘名誉,便只把话题往当年荆州之事上带。
将几年前荆州一事旧事重提,她二人各为其主,几人一别经年,此时站在各自立场回忆当年倒也觉得颇有趣味,宋青书大病初愈,练得神功,聊的也是兴起。小紫不愿说出自己师门来历,温可心倒是毫不避讳。
原来温可心出身青海派,这青海派早年间也是人丁兴旺,后来分为东西两派,东派叫做中原青海派,后来为黄药师所灭,具体原因众说纷纭,却也难知。西派叫做西域青海派,投了成吉思汗,传承至今,温可心便是这一脉了,但这一脉并未学全那祖师“五毒真人”的本领,传到此代,也只空余些轻功可撑门面,算是彻底沦为元廷党羽,主要为他们提供些情报收集工作之类的人员。
说到这“五毒真人”,射雕一书中是有明言,西毒欧阳锋的一身功夫即是从他处所来,而且到得元代之时,东派中原青海派虽然地处川西,但依然有武藏留存,倚天屠龙记原著一书中有明确提及的青海三剑也是武功不低,谢逊与张无忌评价六大派时,将青海派与之同列,评价甚高,由此可见一斑。只是青海派自分裂以后已然不济,行事十分低调隐秘,东派得传剑法内功却人丁稀少,西派得传毒术轻功却沦为元廷工具,这些秘辛世人不知,宋青书当然也是一点不知了。
书归正文,宋青书虽然不知青海派秘辛,但中原青海派传承其实也未断,依旧还在江湖中活动,这些他也听三叔俞岱岩谈起过。
几人又聊到将来之打算,温可心言说她脱离西派多时,犯了门中大忌,此时只能回归东派以求庇护,想必若以自己在西派所学为筹码,东派之人应会允她所求……
宋青书想起自己此行目的,还要去拜访昆仑派,顺便找寻张无忌下落,这湖北往西便是四川,再往西就是青海,二人居然可以同路。
他二人再看向小紫,小紫行踪一向神秘,只是支吾不答,偶尔瞄一眼宋青书,似是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温可心见状,在旁呵呵一笑,左扯一下小紫,又瞟一眼宋青书,自顾自的哼起了小调,宋青书听了出来,那是“章台柳”。
随即想起了那句词,不觉间他已念了出来:“章台柳,章台柳,昔日依依今在否。”同时脑中好像某个面容清晰了起来。
“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温可心哼着小调唱道,将他拉回现实。
小紫脸色一变,学着那日水依依的口吻,娇声对着宋青书说道:“青书弟弟,我怕……我梦见你拿着剑向我挥来……”之后美目一翻,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直顶到了天上……
几人又是好一番取闹玩笑……
饭毕,宋青书得知江氏夫妇葬在后方山中,想去祭拜一番,然而自己这几日风尘仆仆,又大病初愈,浑身衣物是湿了又干,又被汗透,捂了三日,已经发了些味道,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只得硬着头皮告知二女他想在附近寻个小河梳洗一番,温可心还好,浅浅一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告知他不远处有条小河。
小紫听闻则红了耳根,一跺脚,啐了他一声:“呸,谁要去看你了。”宋青书看得好笑,又想上前调戏,被小紫识破,一把长萧将他支的老远:“呸,去找你的依依姐吧。”
他出了门,依照温可心的指引,很快便找到了条清澈的河流,四下看了一番,确认无人后,他这才跳了进去,洗了个痛快。
此时他回想起自己在昏厥中所练那内功,将数种修行之法组合到一起,北冥真气的修炼方式,寿木长生功与纯阳无极功的运气化劲法门,以及冰心曲和这峨嵋九阳功的疗伤功效一一牢记心中,这些功法修成的真气本就在他体内自行周天运转,他又清醒的内视运行了一个周天,只觉得浑身是劲,胸腹中再无郁气,经脉穴道也再感觉不到疼痛。畅快间,情不自禁的吼了一声,只震得水波成浪,阵阵击向岸边。
那二女在屋内听了,一个取笑不停,一个红透了脖根。
许是这内功有成,他眼耳也更加通透,那风吹树摇,草木蚊虫,一丝一毫,皆可闻得。岸边那树木,叶子上的纹路也是清晰可见。
他再抬头看天,却见那碧蓝的天空上有一个白色的点在缓慢移动,他待要仔细望去,小紫却从屋内跑了过来。他此刻正光着上身,还好下身在水中未得出来,二人都是一慌。
宋青书尴尬道:“你不是说不来……吗?”
小紫看见他后,立即转过了头,却听见她说:“杨姐姐要来了,我得回去了。”她转身站在林中,那声音说得嘹亮,和着这林中微风而来,极是好听,如黄莺般悦耳。宋青书又见她背影婀娜,亭亭立在那处,长发束起,余一绺直垂在那纤纤细腰间,又想起那日手中温软,有些晃神。
二人就这么静静“对”峙了片刻,如黄莺般的声音又回荡在林中:“宋青书,你愿不愿为我而死?”
宋青书没想到她有此一问,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心中好笑:我那日替你挡了一掌,如若就此死了,难道还不算为了你死吗……他也知道,女人就是这般麻烦,有时候证明一次还不够,很多事都需要亲口说出才行。
但话到嘴边,他望着那孑立的背影,又不得不诚实起来:“小紫你几番救我性命……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定然万死不辞,此命还给你了,也没什么不可……但……要是没得由头让我立时便死……那我是……万难做到的……”
小紫听完,半天未动,宋青书这话乃是掏心掏肺之言,并无半点虚假。忽然间,那茕美的身影原地一个翻旋,远遁而走。那翻旋的身影中,恍有一丝晶莹透着阳光刺来,宋青书想追上去说个清楚,但此时他正浴水中,身无衣物,还未来得及叫喊,天空中一声雕鸣,那娇小的身影已然越飘越远了。
宋青书也无心梳洗,回到屋中,将小紫离去一事告知,又与温可心去祭拜了那江氏夫妇二人,他二人收拾了一番,一同启程上路,前往青海而去。
出了四川,一路所见又是百姓流离失所,处处民生凋敝,一眼望去也是苦不堪言,然而商路上的商旅倒是往来不绝,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国家不幸商家辛,宋青书是浑然未觉,他满脑子都是小紫离去的背影,眼中哪还见得到这些。他二人竟是一路无话,赶了一整日,找了个客栈各自歇下了。
若说这世上什么样的女人身份最勾男人,那第一种便是寡妇,第二种是嫂子,第三种就是“小姐”从良了。此时这温可心算是三样全占,若是个普通男人怕早难把持得住,可宋青书正是情路失利,灰心丧气,满脑子都是小紫背影,一路上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二人竟是连话都没多说几句。这让温可心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莫非自己真的年老色衰了?
她鬼使神差得化妆打扮了一番,来到宋青书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宋少侠,此时还未歇吧?”宋青书听这一声颇为柔媚,与往日不同,仿佛又回到当年那样,哪里敢开门,匆匆坐起,说到:“正欲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温可心哪管这些,她听出了话中慌乱,面带笑容就欲开门,哪知一把折扇挡在了胸前。
“美女姐姐有什么话,我来一并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