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当上教主之后,立即引众人进了密道,拿出阳顶天书信来,只言自己暂代教主,一切等接回谢逊再说。宋青书则在密道入口处寻到朱元璋,一问才知,这近来元廷倒行逆施,遭致民怨沸腾,天下积怨已久,汤徐等人皆在颍州准备助那韩山童率众起义,他收到五行旗令,只得与众洪水旗兄弟们星夜驰回,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待张无忌众人从密道中出来,朱元璋连退数步,恭恭敬敬得将他们礼送了出去。
一日之后,果然不出所料,那三江帮,海沙派,巫山帮等大大小小一干二十余个帮派在山下集合,他们一路雷吹鼓噪,好不热闹。众人从上山望下,却见他们那帐篷歪七竖八,篝火零星四散,几人一堆,比酒的,赌博的大有人在,虽是人数众多,但远远看去却是一盘散沙。
“一群乌合之众,教主,你下令罢,我带几个烈火旗兄弟,便可让他们过不了今夜!”韦一笑拱手言道。张无忌本无甚主意,只是他心肠甚好,不愿再造杀业,一时不答。
宋青书心中疑虑,按说周,卫,秦等人已然提前上山探查,此等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三江帮当然不可能掉以轻心,便是那三人念着与自己的关系谎报了山上实情,这么多帮会,总不会止一家有消息吧?
他抬头凝目望去,见天空上有个白点移动,猛得想起,这二三十个帮派内并无丐帮之人,赵消难向来与丐帮过从甚密,若果是真有丐帮在后做那幕后推手……
“糟了,丐帮在那密道山腰处出口!”宋青书喝了一声,转身直奔那杨不悔闺房而去。原来依地图所示,这光明顶密道共有四处出入口,其中二个年代久远早已损毁,只余这山上密道,一次仅进得一人,可山腰处那洞口甚宽,能并排进入十一二人,显然是因为内有仓库,方便用作搬运物资。
他还未及辩解,运起轻功便奔了出去,杨逍反应神速,立即着令韦一笑与五散人守好山门,鹰王率天鹰教众去山腰入口处查看,自己则和余下众人一齐从山上密道内抢入。众人本各自不心服,但见他安排周密,却又无话可说,只是站着未动,直到张无忌说:“依杨左使吩咐。”众人这才各自得令奔去。
却说宋青书进入密道,此时密道中已处处架起火炬,灯火辉煌,他向着那仓库方向前行未得一阵,果真便听到前方脚步声嚷嚷。这通道中无甚藏身之处,一个转身,便见到有四人正在搬取兵刃盔甲,他还未来得及伸手制止,耳中一声娇叱,一柄长萧从旁递来,他来不及拔剑,只顺势一个抬手“野马分鬃”,腰中一扭,伸手抓上前去,哪知道那长萧一歪,改击他神门,大陵右手一路数穴。
他方知来人武功不凡,只把手臂向上一挺,正用自己的大陵穴撞那萧身,同时乾坤功力用出,这门功夫叫他练得歪门旁路,其中借力打力的巧劲一使,手腕一送,又轻轻一带,果然那持萧之人手中吃了一亏,脚下一个踉跄,轻声嘤咛。他抬头看去,差点便叫出声来“小……”
原来那人是个女子,一样的遮面束发,一身劲装,打扮与小紫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她身上面纱为淡绿色,所以宋青书差点错认。“小……绿”宋青书在脑中思考半晌,才回过味来。
“咯咯”怎知那女子轻声笑了出来,她细眉长目,看起来清雅端庄,倒不似小紫那般杏目圆瞪,整日里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小翠!”那女子轻声回了句,可手上并没停,长萧翻动,声音嗡嗡,其中空气流动,仿若正自吹奏一首歌曲来,正是玉箫剑法中那“箫史乘龙”一式。眼见那长箫在空中越翻越快,几乎转成一个圆圈,宋青书也不敢托大,身子一矮,提上真武,他顾及这人是小紫姐姐,所以只用剑身横档,那箫“铮”得一声击在剑面之上,但依旧未停,小翠身形突似鬼魅,在他眼前一晃,不知怎得就被近了身来,她挥手一扔,长萧兀自翻飞而起,宋青书侧身闪了,哪知长萧又自他身后飞转回来,还是那套“箫史乘龙”,可长萧已是脱手,小翠双掌成拳,一式“西子捧心”直向他胸口攻来。
这一手人箫合一,一前一后的夹攻,又如此之近距离,实在危险以极,这人当真不能小觑了。他口中喝到:“在下宋青书。”他说到“宋”字时,反手回剑,并未转头,真武在身后一立,“铛”得一声挡住了那飞转的长萧。说到“青”字时,脚步连动,胸口一侧,正躲过胸口直击那一拳。待说到“书”字时,运起神照内功,身旁罡风烈烈,刚巧收回真武,横剑一立,正是招“苍松迎客”的起手礼来。
“好!”小翠一击未中也并未停手,她身子一矮,低身绕过剑招,身法灵动至极,长萧飞转,正下落在她手上,顺势一招“金声玉振”复又击他双腿,宋青书新学了套步法,有意试验,只脚下一路闪躲,二人都是脚下不停,小翠又出自古墓一派,轻功更是变幻莫测,虽一时压着宋青书连进了数招,但每一招皆被他化险为夷,小翠见他闪转腾挪,始终身形如一,心知自己奈何他不得,喝道:“看暗器!”身子翻转而起,一时身边是星光四射,未知有多少发飞针击来,宋青书挥剑一格,抬脚便追。
正巧这时张无忌抢上前来,将那几个正自搬运的徒众一一点倒,点到第三个人时,那人脚步一挣,飞身回转,一掌来势汹汹,击向他胸口。张无忌反应不及,胸口受了一掌,但却是丝毫不退,那人“咦”了一声,呆了片刻。原来这个人正是那面色凶恶的掌棒龙头。
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十成掌力,那是劈金碎玉,怎打在眼前之人身上,不但无果,反生出一道力量回激而来。实在不信眼前不过二十几岁的娃娃能胜过他三十几年的内力苦修,一时来了脾气,也不再退,待小翠奔出后,自己只身将退路堵住,和张无忌斗在一处。
宋青书认出了他来,感念他当时放自己离去,未抢上相助,只远远看着,果然不多一会儿,张无忌运出七伤拳来,二人硬碰硬得拼了一击,这一拳只震得他双臂发麻,胸腹哆嗦不停,宋青书怕他有个闪失,这才出手与张无忌合力将他擒住。
二人复又引明教徒众向出口攻去,两派中人在通道口处一番火并,却迟迟不见洞外天鹰教人众身影,料来应是受了阻拦,这时正门钟鼓齐鸣,想来山下一众小帮派此时攻了上来,张无忌忧心光明顶上兄弟,杨逍只得指挥厚土旗将密道依机关堵死,又填以厚厚几层泥土巨石,众人复又回到正门,却见到洪水,巨木二旗在五散人的指挥下将那些小帮派之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张无忌这才心觉自己多虑了。众人正自忧心鹰王及天鹰教众,山腰之下一波人马冲回,光明顶上立即打开大门,两方夹击而上,将那数百近千“乌合之众”杀得连连败退,不住往山下逃去。
天鹰教人复又归来,但各个神色悲痛,如丧考妣。宋青书见为首的殷天正并不在内,反倒是殷野王在指挥众人,心说不妙。那殷野王抢上前来,直拜在张无忌身前,言道:“教主,快救我父亲。”严格说来殷野王还是张无忌的舅舅,但他极重帮规,只连呼教主,众人一问才得知,这山下熙熙攘攘来了不少丐帮子弟,天鹰教众人守住密道出口,反而受了埋伏,鹰王挺身挡住追兵,才让天鹰教众得以脱身。
“未想到来人早有计划。”杨逍叹了一声,众人复又再向山下看去,这次见得山下又有数百近千人,这伙人依阵徐徐而来,军容萧肃,好一番旌旗招展,进退有度,旗上写着“大宋”二字,显然不是之前那些小帮派之流可以比拟。
韦一笑拔腿便要走:“我去救鹰王!”宋青书赶忙将他拦下,山下这般阵仗,当然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抓得了丐帮掌棒龙头,可以以一易一。”
说着,教众们将那掌棒龙头架了上来,他此刻穴道被制,发不得功,但依然是十分硬气,不走不跪,闭目闭口,只字不言。宋青书知道他是“好汉子”,心中念他上次放了自己的情谊,上前为他解了穴道,说到:“陆长老,我们万般无奈,出此下策,实在失礼了。”
那掌棒龙头穴道一解,当时大喝一声,虎躯一震,本来矮胖的身子好似平白长了三寸,发力向宋青书攻来,宋青书早猜到有此一招,不紧不慢一式“揽雀尾”尽数化解,他此刻内力修为上已于张无忌相去不远,那龙头见自己苦修多年的内力一而再的被二十多岁的少年化解,面色一沉,叹道:“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就要伸手回拍自己天灵。
众人跳上将其拦住,宋青书说:“陆长老切勿激动,我们并无恶意,只想是放陆长老回去。”这一番话说完,他只是“哼”了一声,当然心知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定有条件在后。宋青书缓了缓,正在想这番话要如何说得两面好听,就听山下丐帮中一个英武得声音喊道:“明教中人听了,白眉鹰王现已在我们手中,快快开门受降罢!”
周颠气急,登时骂回:“呸了,丐帮的孙子们,尽做些无耻下流勾当,你待要怎样……”周颠一口气骂上了二三十句,一时是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宋青书这下服了,若论这口头功夫,周颠应是当世一绝,无人能及了。
其实他早已听得山下那声乃是赵消难依内劲所出,只是周颠一直不停辱骂,他开不了口来,张无忌也向他看来,显然是听出了赵消难得声音,张无忌菩萨心肠,一心只想着化干戈为玉帛,见前一番那些巫山帮,三江帮的徒众死得死,伤得伤,也是于心不忍,伸手止住了周颠,周颠见教主伸手,这才停了嘴,不然也不知要骂到何时去了。
“赵兄弟,我是张无忌,未知赵兄所来为何,大家过命的交情,我们万事好商量,何苦刀兵相向呢?”张无忌运足了内力,朝山腰处喊去,一时四下里倒是寂静无声,回音在群山之间回荡不止。听得无人回应,张无忌有些慌了神,四下张望,复又向宋青书看来。那杨逍倒是久经江湖,立即随声附和:“张教主现下已是我明教新任教主,你们出个说话之人罢!”
赵消难得声音这才重新传来:“张教主情意在下心领,我们只是想要借些兵甲物资,国事为大,家事为小,纵然我们过命的交情,此时也顾不得了!”
“借些兵甲武器?我给你们便是,何苦要拼个你死我活?”张无忌无甚心机,心直口快,他心中怎想便怎么说来,一语将大家都说愣了住。赵消难也愣了愣,声音再度传来:“张教主一言九鼎,知晓大义,消难万分佩服,劳烦这便取兵甲来罢。”
这时那掌棒龙头见那教主不过是个黄毛小子,全无心机,明教中人急做一团,发声哈哈大笑。宋青书本也发愁,但见这龙头,立时心生一计:“张教主怜悯众弟兄,敬大家都是好汉子,实不愿见两边刀兵相向,血腥杀戮。如此这般,我们打个赌罢,你我两方各出三人,阵前比武,三局两胜,若是你们输了,放了鹰王,哪来哪去,已搬走的物资我们一笔购销。”他料想以自己和张无忌的实力,怎么也可胜两场。
山下又是一阵安静,过了好一会才有声音传来:“好!若是你们输了,放归陆长老,兵甲物资随我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