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高翔5岳小四

宋青书禁闭三月之后,依师祖张三丰所言,内功方面从未敢懈怠,又有三月之久,这些时日他正运行到“手少阳三焦经”诸穴道,痛的经常是整条右臂皆抬不起来。他与张无忌便似两个病号一样整日昏昏丧丧。

然而他每每痛苦之时,总是发声哀嚎,向父亲及众师叔痛陈其中辛苦,张无忌虽与他一般卧床不起,但每日总是笑脸相迎,看着那懂事的小脸日渐憔悴,众人反倒是更心痛张无忌多些,师祖张三丰与众人日日为他渡气驱毒,又从不知哪里弄来千年山参,何首乌之类的珍奇灵物,少说这山上的珍药也让他服了一半。却无人搭理宋青书,师祖张三丰每每看他哀嚎,也只是默默叹气,摇头不语。这让宋青书心中略有不快,但好在总算与张无忌“同病相怜”,张无忌对他的好感倒是多了不少,二人也算渐渐有了话说。

张无忌的外公也就是白眉教那些人,也曾来山上看过他们几回,但皆被莫声谷赶下了山去。

这日春光大好,众弟子将俞岱岩抬到滴水檐下晒太阳,宋青书见得,拉着张无忌一同前往。这武当派老,少,幼三代伤残人士便愁眉苦脸的在这春日里闲聊起来。

“三叔,待我长大以后,定要遍寻天下名医,治好你身上之伤。”张无忌强撑着笑脸说道。

宋青书倚在柱边,他此时右臂已痛的麻木不仁,只觉得不是自己的了。但见张无忌从小便如此机灵懂事,心中暗叹自己不如,他心觉此语对他来说有些过于肉麻,怕是这辈子也学不会了。

俞岱岩身残虽有殷素素之因,但他还是如众人一般非常疼爱张无忌这个孩子,听见他如此说,也是深感欣慰,但随即又想到这孩子身中寒毒,生死难料,也是不知如何回答,脸上却也强做一副笑颜:“好极……好极。”

张无忌不过才十岁孩童,见俞岱岩高兴了,又转头看向宋青书说道:“也定当想方设法为青书哥哥解去这周身痛苦!”宋青书闻言,喜笑颜开,当即回道:“这是你说的,可莫忘了。”

“当然不忘,嗯……咳。”

俞岱岩并不知道宋青书在这和张无忌认真个什么劲,只当他是逗小孩子开心。

这时有位三代弟子拖着一摞衣物从拐角处过来,他看见宋青书倚在柱子上晒太阳,便打了招呼,这弟子平时也算是个咋呼起哄之人,因为在房屋另一侧,他并未看见俞岱岩,顺嘴就来了一句:“宋师哥,什么时候带兄弟去那‘任君撷’见识一番……啊。”

他说着话,拐过屋子,正见到俞岱岩坐在旁边,登时吓得脸都白了,灰溜溜的上来见礼,之后将头一低,转身便跑。

“嚯,侄儿这趟下山,倒是闯出了些名堂,‘玉面花剑’说起来,好不威风啊。”

宋青书的“英勇事迹”,这几个月武当山上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宋远桥只说他态度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但好在俞三叔从未责怪于他,今日说到此处,也只是一番笑谈。

张无忌在一旁不明所以,宋青书给俞岱岩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今日张无忌在身旁我们不聊这个,影响不好。哪知俞岱岩一哂:“我们无忌孩儿长大后,可莫要学你那青书哥哥做什么‘花剑’‘花拳’啦。”

听见自己被当作反面教材,宋青书也顾不得右臂疼痛了,赶忙起身对那弟子大声喝道:“你给我回来!”那弟子听得,脚下反而溜的更快了,俞岱岩与张无忌皆是哈哈大笑。

宋青书面上挂不住,此后一连几日皆在此地等那师弟,想拿起自己三代弟子第一人的做派给他点“颜色”看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总算叫他逮了个正着,他见那师弟又从屋中拖着一堆衣物出来,横拦住了他,上前问道:“你这拖的何物?”

“回师兄,是卫师兄生前的衣物。”

他本欲存心找茬,但听到“卫师兄”三字,知是那卫长轩,也就没了话头。

卫长轩因他而身死,尸首被藏于高俊府中,近有一年才被挖出,尔后被官府一并算在了“凶犯高俊”头上,他家乡远在河北,尸首才及运回,家人们要做丧,这才想起还有其生前遗物在武当……便有了此事。

到了晚上,宋青书又与父亲宋远桥谈及卫长轩的后事,宋远桥瞥了他一眼,说道:“卫长轩因你而身死,本应你去道歉再合适不过,念在你内伤难愈,此事就此揭过,你明日写一份致歉书让弟子们捎去吧。”

宋青书不知该如何回答,饭毕,众人去查看张无忌病情,师祖张三丰见宋青书满面哀容,闷闷不乐,伸手查了下他的内情,发现他内功进境尚可,便问他是何缘由。宋青书这才与众人说了来龙去脉。

张三丰道:“若是如此,此事须得你亲自前去方可显我武当诚意,亦可当得起其救命之恩。”卫长轩替宋青书死在屋内,那夥人只当是毒死了宋青书,这么说算是“救命之恩”也无不可。

其他几人皆点头赞同,张三丰说得义正言辞,宋青书也只点头称是。

“青书此行,要多关心其家人,若有能助之处,我武当派必当倾力而为,他子孙后代若想入我武当者,收做个外门弟子也是理所应当……”张三丰又交代道。

次日,宋青书便打点了行李,拖着已然“残废”的右臂,带着卫长轩的遗物,向众人一一道别。

宋远桥笑眯眯得嘱咐道:“早去早回,若是再敢留恋那烟花之地,我打断你的腿!”

…………………………

有了之前几次下山的经历,宋青书这会儿大战高丽恶徒的“玉面花剑”名号又早已传开,所以众人对其还算放心。走前他问张三丰:“师祖未有要送我之物吗,之前那本‘逍遥游’有如天神下凡,实乃神机妙算……”

听他一通马屁,张三丰岿然不动,送了他两个字:“快滚。”

他拍马下得山去,这一路路途遥远,他先是喜滋滋的去了襄阳密林找寻了一番,未出意料那是什么也没有,遂直直北上,奔河北而去。

这一路车马颠簸暂且休提,毕竟是宋青书第一次独自下山游历,虽没想到是先过红事又去白事这般风景,但他也是心情大好,只觉得海阔鱼跃,天高鸟飞,只想一览五岳,踏遍九州……

…………………………

到得河北,卫长轩家中,宋青书又一次体会到了生活之不易。

卫长轩本名卫有文,拜师之后,道号长轩,武当派起名本就如此,如七侠“远桥,岱岩,翠山”之类,皆为景物。

河北向来就是武术之乡,这里家家户户尽皆习武,越靠近“沧州”越是如此。是以他从小就练了一副好身板,学着村中之人在江湖上讨口饭吃,生活毕竟不易,他混得三十来岁,也算小有名堂,机缘巧合,拜在了宋远桥门下,本以为就此飞黄腾达,哪知今日……

宋青书一直陪着做完了白事,再看着这卫长轩的家人……他的夫人生的圆胖,面像倒是挺和善,然而右脚患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平日干点杂活还行,下地之类的重活怕是想都不用想了。旁边是他十三岁的女儿,面黄肌瘦,个头矮小,头发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所致,这女孩见宋青书目光看向她,倒有些害羞,往其奶奶身上钻去。

卫长轩的父亲早亡,家中尚有一老母,眼睛本就不大灵光,听得儿子死讯,早就哭瞎了双眼。这一家人当真是上有老,下有小。

再看一眼这屋内,唉,实在个家徒四壁。

这时,他才明白卫长轩往日里那副事故,社会之模样。如若不是为了家人,谁又愿意装作那个样子呢?

他心中愧意顿升,向众人告知了来龙去脉,他夫人倒也明事理,只说:“不关公子的事……有文终日在江湖上跑,我总劝他莫要干了,知道他总有一日会……”

老母亲只听得呜呜不停,她女儿却看向宋青书来,大声道:“你还我父亲,你还我父亲……”吼了两声,被其母亲拦下。

宋青书逃也似得退了出去,在村口处徘徊,心中难安,想找个法子弥补他们家人。

第二日,他卖了身上长衫,用浑身的盘缠买了吃喝用度,准备送去。走到院外枯井边时,正见几个小孩子在演习武术,这里民风使然,又是乱世,习武是常事。

有一个孩子说道:“待大哥练好了这趟拳法,便去那‘三江帮’做个外门弟子,日后我们家便有得田耕,有得肉吃了。”这几个孩子都是灰头土脸,一看就是村里的穷人家的孩子,宋青书来了兴趣,也不进去了,就在一旁偷偷听着。

那个被称赞的“大哥”似模似样的挥了几式,宋青书看得想笑,又听他说:“小玉你若想习武,今年怕是来不及了,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家,我是不会教你的。我们要做那江湖上的好汉子,才不陪女孩子玩。”毕竟孩子,他说的得意洋洋,说罢,与众孩童笑着走了。宋青书抬眼看去,可不正是那卫长轩的闺女么。他走了过去,问道:“他们说的三江帮,外门弟子,是怎么一回事情?”

女孩儿听了,摇了摇头,就跑进屋内了。

宋青书无奈,拿着礼物上了门,一阵寒暄,才从卫夫人口中问得此事。

原来此时三江帮势力已经遍及北方多个地区,他们每年都会进行弟子的招收以扩充实力,他们所传武学或许不如武当,少林等大派,弟子几乎也大都是处理些派内任务,无暇练武,但被招收为弟子在这些农家户人眼里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不仅每年有肉,还会按户安排田亩好安置其家人。

这不,马上就要是新一轮的招收,卫家为了卫长轩的葬礼已经花光了仅剩的积蓄。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倒是一点不假……

“玉儿,你怎如此胡闹,习武比试都是男孩的事,你以后安心呆在家里,钱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便是。”那卫母听得直摆手。卫夫人明白了孩子的一片苦心,将怀中的女孩搂得紧了些。

宋青书想起下山之前师祖嘱托,说到要尽全力助他家人之事,心中打鼓。犹豫了好半晌,说道:“她若想习武,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卫母与卫夫人见他不过也是十五六岁年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虽然知道他是武当派中人,但他们毕竟不是江湖中人,不知其中深浅,只把宋青书当了个普通道童,委婉发声拒绝了。

临行时,一直未发声的小玉窜上前来,学着戏台子上那拜师的模样,一叩到地,口中说道:“师傅在上,徒儿有礼了。”卫夫人腿脚不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卫母在榻上嚎道:“造孽啊,造孽啊,你又何苦踏上你爹这条老路啊,孩子……”

如此情形,宋青书也不知如何是好,可这拜也拜了,他只好连忙将那孩子扶起,那孩子本欲久跪,怎知叫他一托之下直直顺势而起,呆了一呆,静静的看着他。

他右臂未愈,发不得劲,只得提气运起“梯云纵”中功夫,高高跃起,在房梁之上扯下一小块木片,说道:“奶奶放心,我先教些轻身功夫,将来就算是不习武,也可做防身之用嘛。”

卫母双目已盲,但听卫夫人说他一跃上梁,也不再说话。二人这才安下心来。

宋青书将那面黄肌瘦的孩子带到屋外,问清了姓名,才知道这女孩有个与其貌格格不入的名字,卫玉。

宋青书说道:“我武当派有严规,所习武功轻易不得外传,且从未招收女弟子,师徒之事,你休要再提。”

卫玉听他如此说,嘴巴一撅,眼瞅着就要哭了。他连说道:“可是卫师……弟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可偷偷传你一套入门心法,想来师祖就算得知,也不会怪罪。”

接下来,宋青书将养和功心法尽数授出,也不管这孩子学没学会,又问得知外门入门比试两个月月后就在沧州举行,心道时间紧迫,也不知道这孩子能学得几分。

之后几天,宋青书遍访附近村落,在村里学了几份江湖拳脚功夫,这些功夫大多稀松平常,村里妇孺皆知,所以倒也没花费多少心力,只拿自己所会的散手杂式,一招一招的与那些村民换了,他们自然也乐得交易。

他将那些千奇百怪的“聂家拳”“奔马脚”“千金锤”等杂式功夫自己组合了一下,又掺了些武当派的拳意进去,一切从简,胡乱起了个名字叫“小合拳”,依式演给卫玉看。小姑娘学的倒很快,一板一眼颇有些模样,只是他右臂无法发力,做出的招式难免奇奇怪怪,倒也花了不少时间。

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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