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目老者眯起了眼睛,眼神复杂地瞧着千尘。
千尘悠然自得地笑了起来。
她露出显形的属于鬼骨蛇女的长长的獠牙,用舌尖轻轻舔着:“前辈可是来自妖界?下回可得把这虎牙藏严实了,否则,就算您气息掩饰得再好,我一瞧您这好牙口,也便知道您的身份了。”
千尘自然清楚,这家伙不是什么妖精;只是她现在扮的就是个蛇妖,最坏的情况便是他要对殷司不利。千尘便可扯个谎,速速将他打发了。
见老者纹丝不动,千尘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魔君殷司,罪孽深重恶贯满盈,天下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谁不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您要找他算账,可是来晚了。他早被我们处置了。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他的东西早已被瓜分一空…他们早就做鸟兽散了,找是找不回来了。”
老者依旧纹丝不动,只是云傲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千尘反而笑得更欢脱了:“老人家,别这么看着我,这里是五月盟,可不是妖界。您要是冲我动手,很快您就会被通缉的。五月盟,有五月盟的规矩。”
老者缓缓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问道:“胡说。那殷甘不是认他做了义子?有殷甘护着,你们怎能动得了他?”
不提殷甘还好,一提殷甘,千尘简直要笑弯了腰。
“您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千尘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您知道吗?死在殷司手里的元沧界主,曜日女帝,轩辕昭熙,原来就是殷甘以前被误以为死去的女儿殷灵。就算他是殷甘的义子,可他都把人家亲生女儿杀了,殷甘怎么肯护他呢?我看啊,我们除掉这个祸害,殷甘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既不用他出手,还给他女儿报了仇!”
“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老者显然被震惊到了,他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种事我还会说谎吗?”千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嘻嘻地说道,“不信您自己去问啊,殷甘也好,孔痴春也好,他们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否则,我们还真不敢拿殷司动手。”
“啊…前辈,您先跟我来吧!”云傲其实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过他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个人带去父亲面前,“她只是一介小妖…”
然而老者没理他,依旧死死盯着千尘。
“我问你,究竟殷司是怎么死的?”
“被我们一群人围殴,然后就死了呀。”千尘的样子轻松极了,她甚至睁大了人畜无害的双眼,无辜地盯着老者,“您放心,肯定死透了。他没有灵涡,我们没办法直接吞噬了他,只好先啃食了他的血肉,这才得到了他的力量…”
见老者愣神,千尘又欠揍地笑了起来:“虽说,在这五月盟是不许对盟友动手的,可是,只要殷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当然乐意效劳了。真叫人惊讶,原来魔域的力量是如此…”
“你怎么敢!”
老者突然一声断喝,一掌便向千尘袭来;他的速度太快,力量太猛,云傲看都看见了,奈何身体跟不上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千尘的身子往后倒去——千尘当然也看见了,可是她躲闪的速度不及老者出手的速度,就算她及时反应,这一掌估计也是得挨了。
然而,千尘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神色早就没了前一会儿的从容;她面白如纸,还在不停地喘息。
在她眼前,一只死灰色、长指甲的手,死死扣住了老者虎爪般的手掌。
千尘的胸膛不停地起伏着,她还没从差点丧命的阴影里走出来。
这个老家伙,判断不了她所言真假,分明是打算直接杀了她搜魂!
搜魂!
千尘记得自己都专门提了,这是五月盟,敢在这里动手,是会被通缉的!可这个老东西竟然还是动了手!
云傲都惊呆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五月盟,不是在外头!您要动手,可敢去面向殷甘前辈?——阿霁,你没事吧?”
千尘脸色惨白,她闭上眼睛摇摇头:“没事,没伤到。”
老者的表情也很错愕:“这是魔域的鸦语令,为何会在你身上?”
原来,那挡住老者雷霆一击的,正是鸦语令中封印的一只傀儡。
千尘也很惊讶,她原本以为,殷司失去了修为,这些以往留下的东西应该都用不成了,可是这鸦语令今天还是救了她一命。
真是奇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老者眼中出现了浓浓的狐疑,“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千尘自顾自地喘着气,她根本没想到老者会直接出手,更没想过这些谎话该怎么圆回去——结果就导致她现在一句都回答不上来。
既然回答不上来,就把问题踢回去。
千尘勉强保持着镇定,反问老者:“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出手?要是…要是刚刚我出点什么事,我看你如何能活着走出五月盟!”
老者闻言冷笑:“我倒要看看,老夫要走,哪个敢拦!”
两人对峙间,千尘听得身后传来殷司虚弱的声音:“阿霁,你误会了——来人是我外祖父的心腹大将…”
蛤…心腹大将吗?
搞错了?
妈的,因为这搞错,老娘差点丢了性命!
千尘在心里骂骂咧咧,不过看殷司一个人穿着白里衣,扶着栏杆走得实在辛苦,她便转身回去扶着他往门口走:“真是的,出来还不知道穿件厚衣服,你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啊?”
殷司抬起脸瞧着她苦笑道:“这不是着急么?鸦语令一动我就起来了,可惜…可惜我现在太慢…”
“幸好,我差点就没命了。”千尘由衷地叹了口气,“幸好,来者是客。”
云傲其实挺惊讶的,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殷司。看起来那么虚弱,那么无力,那么苍白的殷司。
千尘已经扶着殷司到了门前,老者精明的虎目中竟然涌上了泪花。他重重地单膝跪地,脑袋往下垂着,不敢直视殷司的面容。
千尘冲云傲努了努嘴,示意他走人;云傲很明白,他做了几个手势,便先行离开了。
“臧晁前辈,起身吧,我受不起您这样的大礼。”殷司的气息依旧不稳,说话都费劲儿得很,“请随我进门。”
见老者不行动,千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前辈,您还是起来吧,你我怎样都可以,就别让他在门口吹风了,您也不是看不出来,他受了风寒吧?就当为了君上的身体,还是去屋里一叙吧。”
臧晁这才犹豫地站了起来:“属下考虑不周,君上恕罪。”
殷司的脸依旧苍白,但在位者的威仪依旧。他点了点头:“无碍,跟我来。”
千尘用力地撑着他的身子,轻声说道:“阿雪,慢一点,别急…”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殷司想起姜茶的味道,“我自己都可以走了…”
“少逞强了,”千尘皱了皱眉头,“你这么折腾一回,没准儿要再病几天呢。”
“不是有你照顾我?”殷司笑得像一只狐狸,“再病一年都行。”
“去你的,我还不乐意伺候你一年呢。”千尘哭笑不得,“一会儿你们谈事,我去沏茶…不过你可不许喝,我单给你煮一壶姜茶…”
“不要吧,”殷司叫苦不迭,“姜茶那个味道也太怪了,喝一杯我恨不得漱十回口——”
“谁叫你病了呢?还不爱吃甜的,”千尘吐了吐舌头,“不能加糖,姜茶的味道当然奇怪了…”
名为臧晁的老人规矩地跟在两人五步之后,直到千尘安置好殷司,再把他让进了晓月殿。
殷司披着一件墨色大氅坐在茶桌边,千尘便将老者让进他对面的座椅上:
“您请坐,我去沏茶。”
千尘低眉顺眼地正要收了茶具离开,冷不防被殷司拽进了怀里,正好坐在了他腿上:“臧叔,这是我跟您提过的阿霁,我的妻子,也是我儿子的母亲。”
千尘有点懵,听这个意思,臧晁也是魔域人…难怪他青面獠牙的,这个长相有点随沧夜…过然如此…
“参见魔后。”臧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果断地站了起来,冲千尘行了个礼,“属下臧晁。”
“阿霁,这是我外祖父的心腹大将,功勋卓著,对魔域更是忠心耿耿,”殷司紧接着说道,“你我日后还要仰仗…”
“君上,您太客气了。”臧晁深深地垂着脑袋,“君为君,臣为臣。您是魔君,魔域的主人…不过您年幼时称臣为伯伯,臣至今铭记。”
“如今我只能称一声将军了。”殷司笑了笑,“没有急事,您为何离开魔域呢?”
“魔域到人间的通道突然被封,属下担心您陷入了危险,只好前来寻找。”臧晁十分忧虑,“属下唯恐君上被困在了人间,思及您留下的紧急通道,这才到了这里。”
“没错,是我封的。”殷司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只是担心,我的消息传回魔域,会给你带来麻烦而已,这才封锁了通道。”
千尘恍然大悟。
殷司如今失去了所有修为,如果这个消息传回魔域,必然会引发骚乱,正是不好。
“既然您已经看到了,本君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您应该可以回去了。”殷司喝了杯茶,“或者…您还有什么事要同本君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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