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司沉默了片刻，依旧要翻开她的眼皮，“还疼吗？”
千尘摇摇头，推开了他的手：“我比较想知道，那个寂空和尚，难道也是魔族中人？或者他也服用过长生丸之类的丹药？以他的实力，应该早已飞升了吧。”
“他？”殷司别过目光，“他跟我一样，并非属于人间。只不过...他是天族之人。”
“嗯？”千尘一脸的困惑，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可是你不是说....”
“是，我们是死敌没错。”殷司的眼神变得有些疲惫，“可是初见时，我们双方根本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甚至义结金兰，以为结交到了知己好友...”
“好了，不必说了。”千尘笑了笑，“后头的我猜得到。只是他为何做了和尚，却不回上界去呢？”
“阿霁，你赢也赢在太聪明，迟早也会输在这聪明上。”殷司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只希望，到那个时候我还有本事替你收拾残局。”
“哼。”千尘轻轻哼了一声，“谁要你收拾了。左不过我身死道消罢了。你来人间这么久，岂不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我真该死，别说是你，神仙都拉不回来。”
殷司笑着摇摇头：“话是这么说，只是要我什么都不做，我也是做不到的。”
“还夸我聪明。”千尘不知应该高兴还是难过，没头没脑地说道，“我看你比我聪明多了。我想啊，有了今天这一遭，不会再有人找我麻烦了。我想...我的仇也已经报完了。或许真能过几年太平日子。”
“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别在这里坐着了。我们回去吧。”千尘刚想站起来，却感到腰间一阵剧痛，顾不得其他直接割开战袍露出后腰，“这里好痛！阿雪，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殷司拉开衣料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有一根很突出的骨刺。”
千尘暗自喊着倒霉：“嗐，还得找我师兄去。这一根要处理好久呢。”
“你可能回不了玉宫了。”殷司说道，“顾清连拿它没办法的。跟我去地宫吧，喻南星或许有办法。”
“也就是说，这根骨刺...”
“和你的眼睛一样，应该都是在妖力作用下产生的。”殷司此时有些懊悔，“我就应该直接在浮玉边境把他们解决了才是...”
“没关系，”千尘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只不过啊，我说英明神武的魔君大人，您下次炼个群攻的兵器行不行？妖刀虽然很强，但是一万头猪站在那里让你砍，你没个一两天也砍不完吧？”
“谁知道来的竟然都这么弱...”殷司嘟囔着，千尘竟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不过那个小和尚还真有意思。”千尘试探着提起寂空和尚，或者说喻南星，“怎的那样厉害，却去做了出家人呢。”
“待会儿到了地宫，你可以自己问。”
“切。”千尘吐吐舌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啊。”
“激将法对我没用的。”殷司固定好衣料，“你还不如去问喻南星。若他真的放下了，一定会告诉你的。”
“放下？放下什么？”千尘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又央起殷司来，“你便说说嘛。”
“…”殷司已经开始头痛了。
“好啦好啦，我不问就是。”千尘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我只觉得这和尚倒是有趣的很罢了。”
“…”没话说，他还能说什么？
“先回趟玉宫吧。”千尘自言自语地说道，“说不定阿离他们吓坏了呢。”
“阿霁，你很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千尘一口回绝，“我总觉得小孩吵闹。也便是阿离，幼时乖得很，否则我也是要把他送出去的。”
“那云泠呢？他不正是吵闹的时候？”殷司一直觉得云傲这个事做的太不地道，自己家的孩子怎么说送就送？还非得给阿霁。
“他不是没处去嘛。”千尘叹了口气，“何况我还要走了他家的蝉音和蝶影呢。总之也不是我自己照顾罢了。”
“问题是这样不是个办法。”殷司托起她，“你试试站起来。难道他要一直待在玉宫？”
“云傲肯定是想送多远送多远。”千尘无奈地笑笑，“我还有些忌惮，云傲忍不住结果了那孩子的性命。”
“云傲…真的…”殷司简直不敢相信，当初只是一个猜想，如此看来绝对是真的！
“云傲真的…被…”殷司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只是，不应该啊。我也不是没见过云邪，人品才干样样比不上云傲的，实在是没道理。”
千尘了然一笑：“这你就错了。凭他云傲万般好，那也不属于她叶倾雅。更何况，人家叶倾雅，原本也不心悦云傲。原本只是指望着搭伙过日子罢了，结果云傲连搭伙过日子的意思都没有。也怨不得她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连云傲那样出色的都看不上，哪里能看上云邪那个兔崽子？
可是女人就是这样。她最困难的时候，你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觉得你怎么这样好，从此看你的目光都会不同。
若是你能一直照顾她，即使原本她对你无感，到底也会生出些情分来。”
看殷司依旧不理解，千尘叹了口气：“那你这样想吧。刚见到云傲时，她还是叶家最尊贵的大小姐；而跟云邪相处时，她已经是那个名存实亡有名无份的少奶奶了。饶是她性情刚烈，下人不敢欺侮，如何能逃得过同族同辈的奚落？”
“女人都会这样吗？”殷司突然问道。
“嗯…十之八九。”千尘想了想，没有绝对，“当然了，如果云邪生的歪瓜裂枣的，品性实在可厌，那便不行。如果都生的跟你一样，那可就不一定了。”
千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冷不防被殷司扳过了脑袋，直视着他的眼睛：“阿霁，我要听一句实话。”
“实话？”千尘还没感觉到前头会是什么送命题，依旧笑嘻嘻的，“你想听什么我都说与你。”
殷司谨慎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你在御宗，是不是也和叶倾雅一样？”
“蛤？”千尘没听明白，“什么一样不一样？”
“是不是因为当时处境困难，所以才是我？”
“蛤？”千尘更懵逼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你说的啊。处境十分困难时，只要有人相助，是很容易对那个人另眼相看，甚至决定…”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千尘觉得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自己做了另一个云邪？我原本不该喜欢上你？”
“…嗯。”殷司点点头，“我只比他多了一副好皮相罢了。还有许多及不上他的。实在没有理由。”
“你还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皮相。”千尘想笑，但是觉得这一回殷司是认真的，遂收了笑颜，“你不会…还觉得我、应该跟了云傲？”
殷司点点头：“他不会让叶倾雅待太久的。如今你配他也是绰绰有余，旁人再无反对的理由了。你们一同长大，他也一定很乐意。”
千尘耸耸肩：“那又怎么样呢？”
“而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历任魔君不是死于战乱，便是死于内部政变。想来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要是跟了云傲…不必抛下浮玉的一切，你们可以强强联手——”
“好，好，”哭笑不得的千尘作势要站起来，“走，咱们这就找他去。问问他还要不要我了。”
“阿霁！”殷司沉声，“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你怎么总是这样呢。”千尘又坐下来，拽着他的袖子，表示十分不理解，“别人都恨不得多占几个，你怎么老是把我往外推呢？你这样我真怕有一天你会舍得直接把我送给别人呢。”
“…”令千尘意料不到的是，殷司竟然承认了，“就算我要送，我也肯定送给云傲。”
气得千尘想给他开个瓢。
“云傲云傲，你怎么总是想着云傲！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云傲！”千尘气得牙痒痒，“你若这样说，那我还有一通旧账算呢！若说是一同长大，杳歌呢？阿蛟呢？远的不说咱们说近的，璧瑶呢？对了，还有慕容飞雪——若我天天说要你把她们都娶了呢？”
“阿霁…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千尘反问，“你若是不留我，当初何苦来作弄我！”
“作弄？阿霁，我什么时候作弄过你？”殷司一听也急了，“你不可—”
“好啦。”千尘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精神也萎了些，“我说的是气话。我知道你素来不会骗我的。
我告诉你，自从出了五月盟，我便知从此与云傲再无瓜葛了。我在五月盟时，真的想嫁给他。
那时候我只是样武器罢了。
他师父告诉我，如果我再敢回来，定然要了我的性命。我怕死，没有那么勇敢，所以我…云傲现在还不知道，当年是我先放弃了。
可是阿雪，这种事情谁都没有办法的。过了的就是错了。他是很好，他真的太好了，他要是出现在我功成名就时，那时候就没你什么事了。
我也无心攀附权贵，只是恰巧你是魔君罢了。若你不是，兴许我会少了许多犹豫和踌躇。
过了就过了吧。既然我已经错过了云傲，就别让我再错过了你罢。相伴一时是一时，你我都看得见自己的下场…”
左不过是一齐下地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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