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无奈地对宫离说：“没办法呀，师父的血都有剧毒。若真生了个孩子，没准是不是个正常孩子呢…这事师父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你。”
宫离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可是师父，若阿离不想一辈子待在玉宫呢？”
“那…等你的孩子足够即位的年纪了，你便像我一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到那个时候再来专心修行…岂不也是一件美事？”千尘很从容地帮他安排着，“你看，然后呢，我们就可以一直像这样，代代相传咯。”
“那…是不是只要阿离有了足够多的孩子，阿离也可以做个罪子？”宫离脸上仍有些稚嫩。
“嗯…”千尘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只要你留下足够多的继承人…啊不对不对——”
千尘哭笑不得：“阿离，生育子女可不是一件任务。这是天伦之乐的一部分。又不是炼药，你只要努力就能炼出来似的…”
“当然可以啊。”宫离天真无邪地说，“只要给她们服下促进生育的丹药，很快她们就会怀孕…”
“臭小子！”千尘气得想扑过去揍他，若不是殷司及时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回来的话，“你把人家当什么了？生孩子的傀儡么？听听你说的，是人话？”
宫离眼见有殷司拦着，自己未必会挨打，便多说了两句：“对啊，要阿离说，还不如寻些傀儡呢。又听话又不麻烦，还不用出彩礼钱。多节俭啊。”
“节俭？”千尘火冒三丈，“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坐下坐下…”殷司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插了一句，“我觉得孩子说得没什么毛病…”
“没毛病？”千尘想吐血了，“喂，你听说过傀儡能生孩子的？”
“嗯…我说他说的省彩礼。”
“况且…玉宫这么多奴仆，找些家养的女孩儿扶了做妾不好吗？”宫离闷闷地说，“师父，咱们非得找外头的？”
“…那你娶她一个，不得抬了她全家？日后的下人哪里有专心做下人的，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千尘叹了口气，摇着手，“这更不行。阿离，你便去看看有没有合心的，没有咱们再说。”
“师父，这回我肯定不止娶一个，不如您挑，您喜欢哪个，我便娶哪个。”
望着那张无辜的脸，千尘很想把簿子摔他脸上。
“是你娶老婆还是我娶老婆？”千尘没好气地说道，“若是我替你安排，我肯定让你娶个三四十个。没准一年就有二十个婴孩儿出生呢。那你肯吗？你又不是用来配种的灵兽。”
“嗐，所以嘛。”宫离摊摊手，“师父，您也不用着急。看看云傲舅舅，他不也一点都不急？”
“小泠才那么点儿，他怎么着急？”千尘阴恻恻地说道，“反正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挑几个回来。”
“师父，我不喜欢她们。她们和我都不会幸福的——”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千尘继续苦口婆心，“放心，咱如今家大业大，绝对养的起。”
“但是我不喜欢她们啊。”宫离认真起来，“如果我娶了她们，就像云傲舅舅一样，他不喜欢叶舅母。说不定到时候我的所谓孩子，其实是她给我戴的绿帽子…那也太荒唐了。今后阿离还有何脸面面对世人？”
千尘目瞪口呆。
千尘狐疑地看着殷司，殷司摊摊手表示跟自己没关系。
她觉得这孩子的话句句往痛点上踩啊…
一时间，除了抽气她竟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阿离，”殷司竟然开了口，“也未必非要你选个老婆回来。你便去那里看看，若有中意的便收了房，若没有，也跟同龄的女孩子打打交道。毕竟我看在玉宫里，你也只跟蝉音蝶影说几句话，可惜她们年纪都比你大了。”
“师父你看看，”宫离盯着千尘，表情十分傲娇，“连师娘都比你会说多了——”
“师娘？”这回轮到殷司坐不住了，“臭小子你说什么？”
宫离十分机敏，撒腿就往殿外跑：“跟师父一对的可不就是师娘嘛！”
千尘终于忍不住笑倒在榻上：“哎哟，妙不可言啊…”
殷司回过头，果断趁机袭击她的痒痒肉，直到千尘笑得开始告饶为止。
“嗐，你说他到底能不能找到那个中意的女孩子啊。”千尘纠结地想着，“若是这一回不成，难道还得等下一回？”
“阿霁，这种事不能强求。”殷司说道，“况且…族生族灭，也不是子孙多少能够决定的。”
“道理我都明白…”千尘伏在他的肩头，“可是总还是…现在我家可有帝位要继承呢。”
“嗯？”殷司听到这一句，突然发出一声低沉动听的鼻音，道，“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另一件事来。”
“什么事啊？”千尘揉了揉眼睛。
“照你这么说来，我家也有帝位要继承呢。你是不是该…早点给我生个孩子？”
“…可是…”千尘偏过头去，却难以掩饰发烫的脸颊，“万一…”万一怀上一个怪胎怎么办？
“这些事不是你该想的，而是我会解决的问题。”殷司近乎虔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好，”千尘点点头，“我信你。”
芙蓉帐暖，缠绵缱绻。
千尘睁开眼睛时，殷司在旁边的文案上正在翻阅着什么，自己枕边是一个玉筒。
感觉到她已经醒了，殷司抬起眼睛来：“是请柬。来人说是沈修岚送的。我没拆开。”
“沈修岚？”千尘坐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遂自己打开来，“啊，果真是宴会。好像请的人还蛮多。对了，你收到了吗？”
“…不清楚。”殷司老老实实地说道，“要送也是送去地宫附近。得回去问问阿蛟。”
“看上去还蛮有意思的。”千尘转了转，两指一夹将那描金花笺飞到了殷司眼前，“你看看呗。说是不论立场不谈国事，只是饮酒折花，踏歌起舞，赏云梦大泽。也不知他都请些什么人来。”（“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云梦泽）
“这个沈修岚挺有意思的。”殷司拿起看了看，“他能请到什么人？我敢说，他连云傲都请不到。云傲即使来了，也是看你的面子。”
“这个沈修岚，很有意思呢。”千尘如讳莫深地重复了一遍，“他是一个宫女所生，后来养在一个宠妃膝下…嗐，说这些干什么。你就细细品就是了。”
“你想去看看么？”殷司扭头问她，“你去我就去。”
“你忙吗？”
“刚好不忙。”殷司笑道。
“那就妥了！”千尘打了个响指，欢快地跳下床，“我还没去过云梦泽呢！从天上往下看，就像是大海一般，却没有波澜，总有烟雾蒸腾而上…听说云梦泽跟玉宫一样，也是仙人所居之处呢。可惜那里早已被人搜刮殆尽，只剩下一片好风景了。既然没有宝物，我便从来不去咯。”
“时间似乎不早了。”殷司前后看了看请柬，“从浮玉到云梦泽…”
“回地宫看看吗？估计一去就一天呢。”千尘很善解人意地提出。
“不必。有要事阿蛟会直接找我的。这封请柬…”他耸耸肩，“估计是级别不够，被阿蛟扔进炉子了。”
沈修岚实惨。
千尘忍不住笑了：“走，给他个惊喜去。哎，不行，别太招摇。省的有人过来找事。”
两人达成一致。
殷司的本意在陪千尘轻松玩耍，既然有现成的场子，自然顺水推舟。
千尘给他换了一身藏青绣月白团龙纹的布衣，殷司忍不住抱怨道：“这袖子也太宽了些。”
“不要紧，”千尘笑着安抚他，“咱们是去玩的，又不是去打架的。穿得儒雅些也无所谓。只一样，把你的面具给我戴上！”
“哦…”
千尘窃喜着换上了月白的直筒裙，又穿上了藏青描花的大袖衫。
殷司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千尘叹了口气，自己也戴上了一副面具。已经有很多人看过她的真面目了。
等她要挽住殷司的手臂时，却也是忍不住抱怨一声：“这袖子也太宽了些。我抱都不好抱，真是的。”
“这样就好了。”殷司轻轻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好了，我们走。”
云梦泽果真名不虚传。处处云霞绮丽，水雾蒸腾，祥光万丈，恍若仙境。
来客多数都像千尘和殷司一般戴了面具，既然说不论立场，那便遮住面孔，反而可信。
然而见到沈修岚，千尘的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甚至还想直接离开——沈修岚并没有戴面具，靠在他身上的正是许久未见的璧瑶仙子。
“哟，帝君来了啊。”沈修岚迎上前来，笑着毫不顾忌地说道，“快请，专门给您留了好座儿呢。这位是？”
千尘爽快地告诉他：“我夫君。”
沈修岚一愣，随后喜笑颜开：“成亲没多久吧？嗐，今后咱在浮玉慢慢聊。两位快进去吧。”
千尘心里有些担心，忍不住偷偷看殷司的脸。然而后者的脸藏在面具下，什么都看不到。
她更看不到的是，璧瑶仙子的拳头紧紧攥住，精美的指甲刺进了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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