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幕后者(上)

唤醒千尘的,是从她整条左腿,大部分皮肤传来的痛感。

四周很安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眼前是一片黑暗。

可是左腿好像被烧起来了似的,疼痛难以承受,千尘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突突正跳个不停。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白雪皑皑,雪地反射的光让她许久不曾睁开的眼睛感到十分不适,在这样的环境下,双目不可直视。

周围俱是雪山,将四面来风挡的严严实实。

她似乎正在一个山谷里。

果然,连一丝风都没有。

她用尽全力,慢慢直起了上半身。

我还活着?

两条腿已经毁的十分彻底,胸腹十之八九都是烧伤,或许背部应会好一点吧。

魂火用她的身体作原料,在上面完成了一幅丑陋的浮雕画。

狰狞且不说,千尘望着被烧坏的皮肉,脑子里忍不住想起白烛烧过的烛身来。

蜡烛燃烧之时,蜡质融化,蜡滴顺着烛身慢慢留下来,没有流到烛台,便凝固在中间,形成的“烛泪”。

她的皮肉在魂火的作用下,似乎也被融化,然后又凝固…这个难看的肉的颜色,简直令人窒息,或者再具体一点,千尘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虽然身上啥衣服都没穿,千尘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或者羞愤欲死。

千尘暗自叹了口气,幸好周围比较冷,寒冷仿佛可以使伤口麻木一阵,以减缓全身的烧伤痛感。

最疼的还是左腿。

左腿的疼痛似乎可以让其他部分的痛感显得不值一提。

幸好,右腿不疼。

千尘刚庆幸了一秒,正想活动活动,可是瞬间脸色就变了。

完了,烧坏了。

千尘心道不好。

她的右腿何止不痛,简直什么知觉都没有!

完了,右腿彻底残废了。

千尘有些泄气。

于是她又慢慢躺了回去,眯起眼睛望着天空。

她无法克制胸腔的起伏。

差一点,自己就要被魂火烧成灰烬了。

想来是这具身体曾经经过几番炼制,魂火烧起来也没有那么快,这才在被烧光之前,被人捞了条命回来。

她的思绪回到了被真君殿卫带走的那一天。

宁儿被放在云梦泽,不知他怎么样了…但愿,但愿他已经回到殷司身边了吧…

殷司一定是赢了…

可是…救她的人是谁?

不对,既然救了她,会不会连宁儿也一起带走了?

那么…自己岂不是已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中?

算了,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千尘叹了口气,身上烧得慌,好像还有小火苗在上面跳跃一样。

还是睡一觉吧。

千尘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右腿,仿佛那不是她的腿,而是一条…猪腿?或者牛腿?

可是依旧毫无知觉。

魂火烧了一遭,她的右腿被烧死了。

或许…身上还有很多被烧死的地方。

真他娘的晦气。

还以为痛痛快快就去死了,谁曾想还留得这副残躯?

千尘吐出一口浊气。

她很烦躁。

救她的人多半是想拿她去跟殷司谈条件吧,就跟黄湘当初一样。

真他娘的烦。

好像千尘自己生命的价值,就是魔君之妻,未来魔君的母亲…个个都跟殷司挂钩。

真是的,明明千尘自己也很强大,她不靠殷司,也是玄罗门下的弟子,浮玉的帝君,五月盟曾经的一大杀器…可是如今所有人都把她和殷司联系在了一起。

明明拿殷司没办法,就只好跟她过不去;在他们眼中,她唯一的价值就是殷司的爱。

真是可恨。

她千尘可不是殷司手中的金丝雀,她也训得了烈马,舞得起长刀,上马能杀敌、下马可治国…

她想起来,云邪当初在五月盟见了她,口口声声说她妄想嫁入五月盟,仿佛她立身的资本就是云傲。

简直可笑。

真是太看轻了她。

千尘恨不得把自己的履历摔他们脸上,看清楚姑奶奶是什么人,再开口说话——别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得靠男人才能活得好好的!别以为有本事的女人都是靠男人才爬上去的!

哼,要不是因为殷司,她铁定好好的,身上也没有这样可怖的痕迹…

罢了,千尘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这辈子运气可以分成两份,一份献给了浮玉,一份换了殷司。

俗话说得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浮玉自从到了千尘手里,真个好像是转运了一般,次次都捏的准时代的命脉,宛若大鹏一般扶摇直上。

如此一想,倒也觉得值当。

千尘转念一想,又想起殷司来。

现在想来,殷司真是个孤独的人。

没什么好朋友,泛泛之交倒是不少。

他似乎总是忙于魔域复兴,在御宗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虽然凌风师姐跟他走得近些,可是他们更像是合作伙伴…

不过好在有阿蛟陪着…

那个寂空和尚似乎曾经是他很好的朋友,可是如今他们也…说是反目成仇也不准确,总是气氛怪怪的。

殷司以前似乎吃过很多苦头。

有时候,吃的苦头多了,便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就更难交到真心朋友。

倒不是别人不愿意跟他交往,而是他自己很难交出真心;别人想加深这段关系,他自己反而犹豫踌躇,甚至自己往后退…

这样的人竟然同她千尘在一起…关键是心理不阴暗,思想还挺通透的…和一个成熟的人在一起,生活很省心。

千尘不喜欢故意耍性子折磨人,她是个坚忍的人;而殷司心细如发,他不会被千尘了无波澜的样子骗过,反而能深刻体会到她的痛苦。

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可是现在千尘脑子里挺乱的。

殷司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或者…会考虑续弦?

那宁儿呢?

可是现在就算自己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残废、毁容的女人,他能够接受吗?

就算他能接受,自己呢?自己可以接受吗?

千尘这么想着,突然想试试能否治愈自己。

当年在五月盟,她的骨头断了一次,然而身体的再生能力太强,断过的骨头来不及正位,便合在了一起;当年,是连星澈又打断了一次,正位之后再令其自由生长…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将烧坏的皮肤剥落…然后…能否令皮肉重生?

千尘又焦虑又纠结,果然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多半是被人封掉了。

烦,真他娘的烦。

千尘想跺跺脚,可是一条腿已经废了,一条腿痛的要死,一个小动作都十分费力。

烦死了。

一群神仙打架,非得拉上她一个凡人。

千尘觉得自己的命运好像一个蹴鞠,被人踢来踢去,自己一点掌控的能力都没有;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实际上别说天了,连自己头上这群老妖怪都奈何不了。

这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这些后辈不过是一枚枚棋子,任由他们操纵罢了。

千尘摸了摸脸,自己左颊似乎也被烧伤了一块。

罢了,人总要想想好处。

幸好没有烧坏了眼睛…或者耳朵…还有鼻子…五感还是在的。

再不济…夺舍或许也是可以考虑的…

算了,若是真的夺了舍,那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千尘呢?她究竟是千尘,还是那个被夺舍的人呢?

还有殷司,他面对的那个人究竟算不算他的妻子?

真是麻烦透了。

这具身体还真是不错,居然还有防火的功能。换成一般的身躯,早成灰了。

千尘想试试自己的魂火,却又担心再烧了自己,只得作罢。

千尘很纠结,她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

是人,还是妖?

或是半人半妖?

自己的身体到底算人还是算妖?魂魄算人还是算妖?

一路走来风波不停,一瞬间,千尘也迷惑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却渐渐困倦起来。

这具残破的身体还在再生。

云梦泽处,魂火由内迸发,想来体内体外都有不小的损伤。

那个救自己的,管他是谁,看见了再说。既然自己还好好的,那人估计是希望她活着吧。

千尘正要入梦,周围的环境却起了变化——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光圈,一个人走了进来:“醒了?醒了就不要再睡了。”

千尘闻声便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想起身看清楚这人是谁,奈何身体不给力,她连劲儿都使不上,别提猛地坐起来了。

那人呵呵一笑,轻轻挥了挥手,便有一股有形的力量将千尘慢慢扶起来,或者说,架起来。

千尘听得声音十分耳熟,坐起来一看——这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不正是五月盟的那个老人家?

传说中云魇铮的师尊,赠予自己《玄冰诀》最后一部分的那个长者?

游说自己与五月盟结盟对抗天族的那位?

千尘至今记得他说的话,他要让天族陨落之后,在人间得不到一分支持与帮助…

“你…”千尘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不是…”

老人家笑了笑:“小友,好久不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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