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殷司带着千尘直接走了。
“阿雪，我心里有个问题，方才便想问。”千尘一边走，一边抬起头望着殷司的侧影，“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了，我可以问了么？”
“让我想想…是不是要问我，如何私了？”殷司的样子看上去是一点负担都没有，若不是脸上还挂着层薄霜，人人都要以为他刚吃完饭心情愉悦地跟夫人散步了。
“不是。”千尘停了停，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澹台晚莞要开门的时候，我听到你喊了声等一下…你是不是…”
信不过我？
剩下几个字千尘感觉说不出口，堵在嗓子里堵的人心慌。
最后她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说：“你是不是觉得，她打开门之后，可能是…她想看到的那个场景？”
这话一说完，千尘便忍不住观察起殷司的神情来。
他皱起了眉头，喉结动了动，眼睛突然直直撞上了千尘的目光，而后者几乎下意识地别过脑袋躲闪了过去。
“阿霁，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殷司沉默了片刻，最终却无奈地笑道。
“如果真的被她安排成了那样，我岂不是给你戴了顶绿帽子？”千尘尽量让语气轻松些，“而且，有时候我感觉，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跟…他有私情。”
“嗯…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殷司沉吟片刻，先肯定一手千尘的顾忌，然后开始发挥，“阿霁，我们这样换一个角度去思考这件事…”
“换一个角度？”千尘很疑惑。
“对，换一个角度。”殷司松了口气，甚至摸了摸千尘的脑袋——小白兔真可爱，“你想，如果这一次，门外头的人是你，是我被锁在那个房间里，和…璧瑶，就璧瑶吧，我们假设她还没嫁给沈修岚，然后你跟一大群人过来，想捉奸…那你应该怎么办呢？”
“嗯…开门呗。”千尘觉得这么做似乎没什么不对，“我相信你跟璧瑶没有什么事啊。”
“不是，阿霁，当你站在门外的时候，你已经感觉到，这是个阴谋…”殷司无奈之下继续增添描述，“或许，房里就像今天一样，放过催情香…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出现身不由己的情况…”
“身不由己？”千尘挑了挑眉毛，“你说你身不由己？”
“嗯…”不知道为什么，殷司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阿霁，你想想，如果她做了完全的准备，是极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澹台晚莞的准备是，先耗费你们大量的灵力再下猛药，但是她第一步用力过猛，把你们都搞成了重伤…”
“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千尘叹了口气扁了扁嘴，“我要是开了门，真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那你…不对，若你是个女人，你的名节便毁了，而且，五界之内大家都会了解你的丑事，你算是完了。而我，我跟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撞出这种丑事来，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更何况，我还不清楚你究竟是背叛，还是被人陷害；可要是直接被撞破，那就算查出了结果，也什么用都没有。就算你是被人陷害，事情也已经是覆水难收。”
千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假设唯一不一样的是，你是个男人，他们最多说你风流好色，叫你把那个女人收了房便罢了；而我是个女人，我便会万劫不复，人人都会戳着我的脊梁骨唾骂我…”
“阿霁，我从来不会对你没信心，”殷司笑着叹了口气，“如果非要说没信心，那只能说，我对我自己没什么信心。”
“什么？”方才醍醐灌顶的千尘觉得奇怪，“为什么呢？你…你长得这么好看？”
“…”殷司沉默了几秒，心里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但依然忍不住问千尘：“除了长得好看，你找不到我别的优点了？”
“嗯…”千尘仔细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的优点很多，多到我连缺点都想不到一个。但是呢，你这么多优点中，长得好这个点，最让人印象深刻。”
“…”
“不信你问问别人，”千尘一脸无辜，“你来第一天，我就听他们讲你长得真好看吧啦吧啦的。”
“他们？”殷司皱起了眉头，“他们是谁？”
“嗯…大概是所有人吧。”千尘并不能理解殷司想吐血的心情，“下人也说你长得好，其它界过来的也说从来没见过男人能长成这样的…对了，阿雪，你长得是不是很像你娘啊？”
“嗯…说像也可以说像，但是也不算很像。”突然被提起这个话题，殷司也忍不住想了想，“阿霁，魔族女子普遍长得很像…这种像就是说，人间的女子各有各的美法，可魔族的女子，她们的美法八九不离十。我的长相的确是随她们，可是相比之下跟我娘并不是特别像。如果非要说像不像，轩辕昭熙甚至比我更像我娘，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嗯…确实。”千尘点点头，复又笑，“不过，长得好是好事啊，我要是跟你一样好看，我巴不得天天不戴面具出去招摇呢”
“什么啊，”殷司十分无奈地笑了，不过他想到了让千尘感同身受的办法，“阿霁，这一点我们就像刚才一样，换个角度。要是你，生得英俊潇洒帅气无比，比男孩儿还男孩儿，每个女孩儿见了都喜欢，那你会日日出去招摇吗？”
“这个嘛…倒也是。”千尘点点头，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诶，奇怪，我们刚刚在说什么来着？怎么突然开始聊长相了。”
“对啊，我都忘了。”殷司笑着附和了几声，两人继续牵着手漫无目的地走，“接下来我要跟澹台巍然好好谈谈私了的事情，阿霁，我希望你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一切交给我。我需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百倍千倍地偿还的。”
“殷甘前辈说了，大局为重。还是…小惩大诫吧，我清楚你的手段，但我不希望你背上破坏同盟的罪名。”千尘连忙规劝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不了等这档子事过了再追究也未尝不可，我也不想轻易放过她呢。”
“阿霁，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个同盟会做出什么成绩来。”殷司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想想，还没有开战就开始准备分割胜利，这样的联盟怎么可能赢得了。”
“嘘，小声点。”千尘连忙拉拉他的手，“在这里要小心隔墙有耳，更要小心授人以柄。”
“我明白。只不过，阿霁，我只相信我自己。旁人是靠不住的。”殷司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能靠自己。”
“不一定啊，你可以试试依靠我啊！”千尘突然跳到他面前，仰起脸冲他笑，“我也是很可靠的！”
殷司愣了愣，随即浮现出由衷的微笑，他摸了摸千尘的脑袋：“好啊，我会的。”
“那，明天为免尴尬，我还是不跟你去了。”千尘摊摊手，“要不遇到那个蝈蝈笼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打招呼。”
“尴尬的应该是他们，我若是他，便早早收拾东西回元漠，”殷司并不苟同，“麻烦的是，元漠是义父的地方，义父才是最大的阻碍。”
“所以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千尘理直气壮地说道，“等同盟解除，殷甘前辈也没有理由阻着了。我的心眼可只比针眼大那么一丢丢，记仇得很呢。”
“我觉得越拖越容易节外生枝，估计会在五月盟这里处理完。”
“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好不放心，”千尘苦笑，“咱能不能，不要背上破坏同盟的黑锅啊…”
“破坏同盟？”殷司很奇怪，“她差点害死我夫人，和云盟主的儿子，到底是谁在破坏同盟？”
千尘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啊这…”
“我有分寸，阿霁，你了解我的，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殷司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姑娘，就破坏同盟——阿霁，你真的给了我一个很棒的灵感，让我觉得我以前的想法真是太愚钝了——”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千尘心里感觉越来越玄乎了：“你…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冤有头债有主，既可以绕开元漠绕开继父，又可以以其人之道还至以其人之身，多棒啊？”殷司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阿霁，实话实说，原先我的想法是做一个局出来，把他们一家连根拔起，就算他们父女圣洁无暇，也得被踩得一身脏；现在看来这个办法又笨，又容易累及无辜，最该死的反而可能是最无虞的——阿霁，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整人是一件这样愉快的事…”
千尘一脸问号。
“我…给你啥灵感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开心点，小姑娘，”他笑嘻嘻地捏了捏千尘的脸，“走，听说那边街上卖的酒酿圆子好吃极了，我们得去尝尝…”
“这又是听谁说的啊，”千尘忍俊不禁，“今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你认识的，孔姐姐啊。”殷司一笑起来，可谓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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