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几天没洁面刮胡子,他蓄起胡茬的下巴蹭在脖颈间,陆淼就跟被按在毛坯墙上硬蹭似的。
火辣辣的,要去掉一层皮。
她被他蹭得难受。
加上这两天大起大落,心情还没缓过,一下来了脾气,推阻他,伸手就在他脸上抓了一记。
把人推开些,她哽咽着,一双含情荔枝眼水汪汪地愤然瞪他。
傅璟佑无可奈何微微叹气,柔下眉眼耐心地亲亲她,俊脸顶着红痕搂着她继续哄:
“拿我出了气,就不许再自己气自己,手疼不疼?饿不饿?要不要睡一会儿,嗯?”
自古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
看见他脸上的红痕,陆淼欲言又止,本来挺愧疚。
被他一通没有底线的哄,她无法自制,本就娇纵的脾气下,又起了些许逆反心。
她捶着他胸口呜呜哭:
“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想知道怎么回事!你干嘛不说?你就想骗我,就是有事要瞒我!”
“没有,没有,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傅璟佑以为,他回来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所以没想太多。
哪知道她惦记那么久?
唯恐她闹腾伤了自己,傅璟佑拉着她手强行带去他腰侧两边,把人搂进怀里温柔束缚起来:
“我没有要瞒你,这不是刚回来没来得及说吗?”
“就是我捣鼓的那个小发动机,上回跟爸一起出去烧了人家屋顶,东西也摔得四分五裂……其中一个部件被人捡了送公安局。”
“前几天那些人找来,就是东西被一些科研老前辈注意到了,带我过去问话,就这么个事。”
他撑肩膀,把怀里哭哭啼啼的人扶正坐好:
“脾气总是这么急……也不怕颠着肚子,要是回头难受了,这是我能替你挨的?”
陆淼睫毛挂泪,红馥馥的唇瓣高高噘起,抽抽搭搭娇气瞪着他。
傅璟佑严肃和她对视,忽然软下面容,拇指和食指像夹子一样,笑着捏了捏她噘起的嘴唇。
陆淼皱了一下脸。
意识到他不光戏弄她,还笑话她。
她龇牙咧嘴,立即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逮着他一阵抓挠捶打。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心里积的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陆淼鼓嘴,看似犟着脾气命令,实则是在下台阶:
“我困了,你去洗澡,回来陪我睡觉!”
傅璟佑一直有注意她眼底的淤青,闻声立马应好。
他起身打水洗漱,唐梅喊他吃饭都顾不上应。
收拾干净就进了房里,拥着陆淼躺下。
陆淼没错过外面的声音,想着他没吃饭,轻轻推他。
心疼贴近他耳边小声咕哝:
“你先去吃饭,吃完再回来陪我。”
傅璟佑抓住她手亲了亲,把她又往怀里带了些:
“回来前吃过了,先睡觉,我这几天也没睡好。”
陆淼点点头,枕着他胳膊不再说话。
怀孕以后,陆淼基本不缺觉。
只不过月份大了,有时候睡觉比较难熬。
这几天心里又挂着事儿,夜里总醒,就有些没睡好。
现在窝进熟悉的臂弯,感受着身旁一直有人在。
发出的动静,也是熟悉的动静。
她一颗心才算是落定,脑袋一重,踏实睡熟过去。
傅璟佑闭目守了她半个钟头。
见她睡沉了,才小心抽出胳膊出去吃饭。
吃完了又快速回来,这回解了衣褂扣子,他拥着她,踏踏实实挨在旁边一起睡。
时安早上让梅子跑了一趟送去上学,家里就两个孩子在。
二宝跑过来扒在炕沿上看爸爸。
傅璟佑意识模糊扫了一眼,直接把女儿捞上炕,拥着一起睡。
大宝找不到妹妹,抓着后脑勺也跑了过来。
傅璟佑听见动静,又坐起身提起小子,给脱了小鞋子丢去一旁,把小子一起提上炕。
“妹妹,去玩吗妹妹?”
二宝睡在妈妈怀里探头,去不去的很犹豫。
大宝嗫喏小嘴,还要说话。
傅璟佑“啧”了一声,在他小脑袋瓜上不重不轻拍了两下。
大宝顺从躺下,转着黑黝黝的眼珠,心里懵懂筹谋:
等爸爸睡着了,他就和妹妹去院子里玩。
可是挨着爸爸妈妈躺着实在太舒服了。
大宝拱了拱,没一会儿眨眼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和妹妹一左一右,一个窝在妈妈怀里,一个撅着屁股蛋半趴在爸爸胸口,睡熟了过去。
小院安静下来,偶尔能听见屋外一侧的胡同小道里,有自行车驰过和邻居们交谈打招呼的声音:
“铮铮——”
“哟,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纺织厂,给我家那口子送东西……那边临着师范大学,你们不知道,我回来看见那边的学生姑娘都可会打扮了,那小辫儿梳的……”
“多会打扮?比胡同里的宝儿妈还会捯饬呢?”
“那倒没有,就是跟咱们过去前几年的时候不一样,又会打扮又会穿,哎,也是年轻的优势,怎么收拾都好看,嫩得跟花儿一样……”
“是人就有老的一天,咱们也都是年轻过了的。”
“哈哈,也是。”
“……”
“磨~剪~子嘞——戗菜——刀”
这家门前闲唠,那家后院飘出炊烟。
中间穿插几声“铛铛”响,那是传统老匠人途径时,敲击铁器发出的声音。
回字制套娃般的京北小巷胡同,单掏出来哪个都不大。
却藏着万家百态,组建成了首都京味与生活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之一。
在这人间烟火绽放的地方,傅家小院恍若与世隔绝。
两位长辈或忙碌或休憩,都识趣地没有打扰黏糊的小两口。
而在房里,小家四口人,温馨安逸地睡成了一窝……
陆淼月份大了,平时站着累,坐着累,睡醒了起来也还是累。
这事过去,她脾气依旧焦躁,胃口也不怎么好。
眼下正是让人担心焦急的关头,不好好吃东西哪里能行?
唐梅今天炖棒骨,明天煟鸡汤,天天端着哄她吃。
陆淼吃不下两口就会犯起了恶心。
本是好长时间没吐过,这回又开始吐了。
傅璟佑愁得眉间打褶,每天上下学回来唯一的事,就是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