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
“沉香,你倒是说说天条到底有何不公之处!”凌霄宝殿之上,王母凤目横扫,冷眼打量着眼前闹上天宫的一干人等。
“沉香,你只需要说服众仙,不需要说服朕和娘娘!”玉帝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王母,语气平淡却也难掩其下波涛汹涌的怒意。
王母淡淡地扫了玉帝一眼,浅笑,风姿优雅,竟不再言语,只是脸上依稀青筋跳动。如此明显地偏袒沉香,玉帝的目的昭然若揭,王母若还不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也就不是王母了。张百忍,你不是想借他们之手逼本宫将手中的权利交出来吗?也罢,本宫就和这群乌合之众斗上一斗,本宫就不信,就沉香这副德行能将本宫怎样!
静静地隐身于大殿之后,杨戬暗暗观察着一片混乱的凌霄宝殿。他刚刚赶回天庭,本打算去兜率宫太上老君那边。没成想,一进南天门便遇上沉香打上天庭。玉帝之言,已经是明显地偏袒,沉香若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瞧玉帝这架势释放三妹也未可知,只是新天条……
沉香这孩子素来暗弱,浑浑噩噩,目光短浅地紧,只怕未必能够说出什么理由来。杨戬这样想着,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沉香,脑子飞速运转着,谋划着接下来的局该如何走下去。
正如杨戬所料,沉香想了半天没想出天条到底有何不公之处,恼羞成怒之下,当众戳破王母派四大天王杀杨戬灭口之事,奋力挣开绳索,抄起斧子乱砍乱杀一气。那丁香、敖春等一众随行之人眼见沉香和天兵天将大打出手,亦是再无顾忌,抄起手中的兵器和身边的天兵干了起来。
“沉香,你太让舅舅失望了!”眼见局势再度陷入混乱,杨戬一掌重重地击打在墙壁上,手中的墨扇轻扬,转眼三尖两刃刀便已抄在手中。
澜,对不起!非是杨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此情此景杨戬若置身事外,新天条永远都无法出世,就连沉香和三妹,只怕也不能安然无恙。思及此,杨戬将心一横,纵身向前,将那被逼得无处可藏的王母拉向身后, “娘娘别慌,杨戬在此!”
众人见杨戬突然出现,心中一惊,这些人里头,除了孙悟空素来天不怕地不怕,能和杨戬打个平手之外,猪八戒、沉香、敖春、丁香等人一见到那肆意张狂的脸,便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杨戬没有立刻杀入战团,而是立于一边观察着整个战局,天庭兵将虽多,却也抵挡不住沉香的三招两势,而沉香也被裹在战圈之中,要想轻易得脱,只怕也并不容易。战圈之内,丁香,敖春等人虽是杀得兴起,所向披靡,但天庭占了人多之便,照这样的打法,这些人必死无疑!再看一旁的孙悟空和猪八戒,脸上的表情跃跃欲试,却终是碍着身份不好轻易动手。杨戬微一沉吟,思量片刻,三尖刀一晃,假装上前助阵,果见那孙猴子终于耐不住,迎接上来,几番言语不合,二人便已杀在一处。
这猴子好管闲事,可惜总顾着身份,不愿全力施展,少了他的臂助,沉香的路只怕不好走啊!也罢,孙悟空,杨戬且逼你一逼,不要怪我!
心中计较一定,不着痕迹地丢了几个破绽,向下界败逃而去,孙悟空本就是争强好胜之人,见杨戬败下阵去,哪里肯轻易放弃,当下拢了金箍棒一个筋斗追了过去。
行至山间一偏僻之处,耳听得背后孙悟空大声喝道:“杨小圣,哪里逃?”,心中一喜,自衣内取出宝莲灯,默默运起法力,暗念咒语,直到身后紧追之人近身,突然转身,对着孙悟空祭起了宝莲灯,那猴子见这杨小圣突然转身,心中已然生疑,只是杨戬动作太快,他还来不及细细思量,早已经笼罩在宝莲灯的法力之下,欲逃不得,只能拼着性命挨了这一击。
一道强烈的白光自宝莲灯内激射而出,刹那间,山摇地动,飞沙走石,孙悟空只觉得胸口突然一阵闷痛,身子也随着这道白光被远远地甩了开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勉力维系着心中一缕清明,挣扎着想要立起身。杨戬是何等厉害之人,既然一击即中,哪里还容得他再度翻身,硬起心肠,对着胸口筋脉处一脚踏下……
“主人!主人!”哮天犬突然从云端跳下,见地上已然昏死过去的孙悟空,神色颇为惊惧,上前几步道,“主人,孙悟空是佛门中人,您为何下如此重手?”
杨戬淡淡地看了哮天犬一眼,望着躺在地上的孙悟空,无奈地叹息道:“这猴子原是天不怕地不怕,自从入了佛门,便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起来,就连教沉香法术也是偷偷摸摸,方才与本君动手还要找个理由。”
“主人是觉得以沉香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动天条?”
“这次他能想到联合牛魔王,红孩儿,带领凡间百姓一起闹上天,总算前面的亏没有白吃,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难以成事,若有佛门鼎力相助,大事可成!”
“我懂了,主人是想逼这孙悟空和沉香再轰轰烈烈地闹一次天宫?”
浅笑,欣慰:“哮天犬,你变聪明了!”
“谢主人夸奖!”杨戬难得夸奖他一次,哮天犬喜不自胜地抓耳挠腮起来。
想不到自己一句不经意地夸奖,竟会让这只狗儿如此兴奋,杨戬不禁莞尔,下意识地摸了摸它脑门上粗糙的毛发。
“主人,其实您应该多笑的,就像和澜少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看着那如春风过境般的笑容,哮天犬没头没脑地说道。
脸上的笑容微僵,冷冷地扫了哮天犬一眼,心里却在暗暗嘀咕:有这么明显吗?
见主子突然变色,哮天犬一哆嗦,再不敢胡言,垂首怯怯说道:“属下将孙悟空押回神殿去!”
“去吧!好好招待!”
“是!属下遵命!”哮天犬应了一声,将地上的孙悟空架起,正欲驾云而去,忽然想到一事,回转过身,对杨戬说道,“主人,恕属下直言,您出手如此决绝,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澜少若知道,只怕又要牵肠挂肚了!”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才纵云离去
看着哮天犬渐渐消失在天际的黑瘦身影,心中怅然,想起临别前夜澜假意自残逼自己体会他的心意时,胸口又是一阵莫名的钝痛。
澜,你放心!为了你,杨戬再不会像以前那般不爱惜自己!
离别数日,究极界的事情可解决了?你和母亲,可好?
估摸着天上应该闹得差不多了,摇头挥去脑子里杂乱的思绪,架起云头直飞凌霄宝殿。
方入得南天门,正要前往凌霄宝殿向玉帝王母请罪,只见过逸自漪澜殿急匆匆行来:“真君,小玉为了帮沉香逃出南天门,被四大天王打伤了!”
“什么?”心上虽是无比担忧,可眼下他又不能□□去寻他,略加思索后,对过逸道:“逸,小玉受伤,沉香应该是带她回万窟山了,你速去万窟山设法将小玉带回来,以沉香现在的能力还救不了她!”
“是,真君!真君,沉香已经将自己逼上绝路了,此事看来再难有挽回的余地,您打算怎么办?”过逸应了一声,没有急着离去,临别那日,陛下的重托他不能不重视。
“沉香虽然法力高强,但个性偏执,悟性一般,极易走上绝路。孙悟空天生灵猴,却又不善指引,只怕还需高人指点,他才能悟出大道。”
“真君的意思是,太上老君?”
“嗯!逸,此事本君自有计较,你且去寻找小狐狸吧!”
“是!”过逸应了一声,急急出了南天门,往万窟山方向去了。
沉香怎么也想不到,当他从太上老君那里求来救命仙丹的时候,小玉竟然不知去向,只留下一方写有绝命之言的手帕在风中瑟瑟颤抖。心灰意冷之下,竟不管不顾再度杀上了天庭,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因自己的愚蠢无知,竟而中了杨戬的奸计,放弃了好不容易学来的法力。他恨,他悔,他怨,可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当他被天兵天将投入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的那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他侥幸不死,一定要亲手杀了杨戬以报今日之仇。
八卦炉里的温度让沉香生不如死,滚滚浓烟熏得他眼泪鼻涕直流个不停,他想要放声大喊,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脑子里全是母亲在华山水牢之中那凄惨无比的身影……
娘,对不起,沉香救不了你!
小玉,等等我,我来陪你!
正自绝望之中,只见那八卦炉中的巽位处隐隐有一丝亮光透了进来。
既有亮光必有出路!
沉香惊喜之余,忍住疼痛,缓缓向那亮光处爬去,正要查探一番,身子突然一沉,直往下界跌了下去。昏昏沉沉中,被投进八卦炉之前太上老君对他说的那番话却在脑子里愈来愈清晰……
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兜率宫只余噼里啪啦的烧炉声,沉寂单调地回响。
“杨戬,你大概也没算到王母娘娘会来这手吧?”看着一脸冷寂的杨戬,太上老君无奈地叹息道。
“王母娘娘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素来不择手段,今日之事虽让杨戬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并非一筹莫展。师伯祖,沉香之事,谢过了!”
“哎,沉香之事还没完,该说的该做的,你我都做了,能不能豁然开朗领悟大道,就看沉香自己的造化了!只是那乾坤钵……”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
“师伯祖,杨戬今日到此,便是想请教师伯祖,当今世上,可有什么神器可以克制乾坤钵?”
“乾坤钵系上古神器,原是上古大神,人王伏羲赐予王母平衡天道之用,想不到她竟权欲熏心,用来镇压三圣母,牵制你,合该她的气数要尽了!要说可以克制乾坤钵的神器也不是没有,此物你也曾用过,还是经由你兄妹二人之手炼化而成!”
“难道是当年杨戬劈开桃山时所用的金刚石斧?”
“嗯,那金刚石原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用过的开天神斧所化,因年岁久远,不得识物之人,久而久之便心灰意冷化成金刚顽石,也是合该新天条注定由你一手促成,那开天神斧竟然被你孝心感化,认你为主,甘心供你驱策,重现于世。”
“当年杨戬手执神斧,一路追杀十大金乌,力尽昏迷,那开天神斧早已不知遗落何处。”
“那你可还记得你醒来之时身处何地?”
“谢师伯祖指,杨戬告辞!”当年夜澜救下自己将他安置在西海之畔,想来那开天神斧必定是昏迷之前掉入了西海之中。
正欲离去,只听太上老君道:“且慢!”
“师伯祖还有吩咐?”
“杨戬,师伯祖有一事相告!”老君突然敛了神色,沉重,满脸忧虑。
“请说!”杨戬心中一惊,太上老君原是人教教主、玄都宫主,难得会有如此忧虑之时。
“想我阐人截三教,有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功德庇佑,气运悠长,怎奈三教并存,气运消耗不少,尤其通天师弟弟子门人多为山精妖怪,这气运在他那里消耗浪费了不少,以至于我阐人两教弟子门人亦是一代不如一代,为保我人道气运长久不衰,贫道与元始师弟这才不得已借封神之事除灭通天师弟一脉。这些年来,人道两教为维护三界秩序,气运消耗殆尽,新天条出世,便是师伯祖下界重修气运之时。杨戬,这些年来你所做之事,玉帝王母都不会放过你,师伯祖去后天庭再也没人护得住你,你好自为之!”
“谢师伯祖教诲!”
“去吧!”
望着那孤傲落寞离去的身影,太上老君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