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期望春天 九

新元年九年十月三十一号。

刘鱼轩死了。

周一早上的学校门口围满了人,天空阴沉沉的,晨明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离校门不远的地方。四周不时有人围过去,直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他时,晨明才反应过来,他走上去,扒开人群,看到了他此生难以忘记的画面。

天空开始降下细小的雨滴,而刘鱼轩的黑白相片就这么摆在眼前,身边的人议论纷纷,晨明从他们口中得知,刘鱼轩的父母正在跟学校索要着赔偿,据说是因为车祸。

但只有晨明和鞭组织才知道是因为什么,晨明直接冲到了高中部,来到了鞭组织所在的班级,教室里坐满了人,通过不间断的嘈杂声就知道他们在讨论着什么,晨明推开教室的门,所有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但在下一秒又开始了刚刚到话。晨明左顾右盼却找不到鞭组织的身影。

晨明失落的走出教室,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他直奔天台,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一把推开了天台的门。终于,他在这里找到了鞭组织,此时的他们正坐在雨中一言不发。

“到底发生了什么?”晨明咬牙问道。

“如你所见。”

晨明一屁股坐到地上念叨着:“骗人,一定是假的。”

“对了!相机!证据!我们……”

面对鞭组织的沉默,晨明忍不住嘶吼起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他是你们的朋友啊!为什么啊!”

陈昊燃无奈的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这群学生斗不过他们的,我们其实都是普通人,不过是有个城市人的标签罢了。”

“晨明,我们已经放弃了,这种事我们管不了。”

徐飞机拿出相机说道:“这里的照片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说不定我们也会……”

“这样啊……”晨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着墙慢慢的走回了自已的班里。整整一天,晨明都没有离开过座位,直到放学的时候,只有涵过来喊他。

晨明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个劲的盯着黑板,他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的,直到起身后的麻木感才将他拖回现实。

“我们一起回去吧?”

晨明眼神空洞的看向书桌,他问道:“你的朋友们呢?”

涵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其实,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了,她们老是因为一些小事就吵架,女生就是麻烦啊,真想下辈子当个男生,喂,晨明,走吗?”

晨明拖着早已麻木的身体站起来,走到楼下时雨还是依旧的下着,而校园早已空空荡荡的了。晨明就这样径直走向了雨中,涵却用手护着头追了上去。

“我们不等等雨小了之后吗?这样会感冒的。”

晨明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着,涵只好站到了车棚里,她看着晨明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晨明在雨中的城市中走着,任凭雨水的打湿。都是因为自已的原因,自已知道的太少了,就是个胆小鬼。如果自已能在行动前多去了解城市就不会这样了,?雅也不会这样被抓住。如果自已当初能冷静下来和徐飞云想想办法,也许刘鱼轩就不用一个人去引开他们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晨明换下被雨水浸湿的衣服站在窗外。现在想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能做就是尽快曝光他们的行径,还有很多人是不知道的。自已还不知道是谁杀死了刘鱼轩,为什么晨阳会知道城市制,黑色制服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的他怎么和那些不知名的人斗。

晨明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在昨天醒来后,就得知晨阳不知什么原因被送进了医院,好像自已在那天下午神志不清间打到的他,自已当时怎么可能有那力气,难道是因为鸣鸦吗?

想到这里,晨明拿出项链,对着项链大喊:“我知道是你!”

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晨明把项链往地上用力摔去,就在他落手的那一刻,一阵诡异的灰光从项链中射了出来,随着黑色羽毛的落下,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晨明的眼睛都看呆了。

男人的头发死死的遮住了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却是火红的颜色。他身披一件由鸟羽织成的大衣,像极了古代祭祀用的长袍。

晨明脚下一滑倒在地上,他指着眼前的男人试探性的问道:“你,你是,鸣鸦吗?”

男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蔑视:“是我,这不过是我用你们人类的样貌塑造的身体罢了。”

晨明捂着头,现在的他几乎要被逼疯了,什么化成人型的鸣鸦,什么城市制,这样突如其来的东西快要把自已逼疯了。

“昨天的我几乎用尽了我的力量才保护了你,至于你的问题,我大概可以解答一些。黑色制服的人是这个城市的守卫,他们专门处理城外人的偷渡和对于城外人的管理。”

“那你知道刘鱼轩是怎么死的吗?”

鸣鸦回答道:“他是被处理掉了,因为他发现了城市中秘密。”

“咚……”

楼下传来的开门声,让鸣鸦消失了,它又变回了项链戴在晨明的脖子上,就在戴上的前一秒,房门就被敲响了。

晨明打开房门后,却看到自已的父亲正站在门口,晨光世依旧是试探性的问道:“我能进去吗?”

晨明点了点头,晨光世看着平整的床面说道:“是不是很久没上床上睡过了,自从你从城外回来后就一直在地上睡觉。”

“是的。”

“你妈妈又带着小影去外面吃饭了,今天我没有去公司,想吃什么?”

“想吃妈妈做的饭。”晨明刁难性的回答道。

“果然,你还是没有原谅我,但是看你走出阴影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记住,你才是我真正的儿子。”

晨明顿时间笑出了声:“真正的儿子?那你为什么告诉哥哥,哦不,晨阳城外的事,而不告诉我,怕我向外面通风报信,还是原本对我就心存戒心。”

“你怎么知道晨阳……”

“是他自已说出来的。”晨明将晨阳说的话向父亲复述了一遍。

“这都是我的……”

“不要再说了。”晨明把头回过去不再理会,晨光世见状无奈的离开了。房门关上后,晨明一个人躺在地板上,窗外的雨好像更大了,哗哗的流水声不断的传来。

自此之后,晨明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又变回了那个整日一言不发的少年,他再也没有主动找过鞭组织,晨光世经过与学校的商量后,将晨明转入了另一所学校,或许,他认为这样能让晨明改变他的样子,可是最终变的只是环境,晨明依旧是那个样子,虽然晨明的身份能让晨明免于校园暴力,但仍逃脱不了被所有人孤立的事实。

他好像整日将自已锁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在这个清冷的秋天,鞭组织也在学校里销声匿迹了,他们不再去提城市外的事,但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石头压着他们。

自从晨明走后,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只剩下涵一个人了,她虽然占着两张桌子,但她总是坐到晨明的位置上,她也变的爱看窗外的风景了,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晨明为什么喜欢看外面的风景。再后来就是趴在桌子上,一睡就是一天。

冬天很快来了,“神峦”上埋了厚厚的一层雪,而就在某一天,晨明却在神峦之下一步步的走着,晨明再次通过鸣鸦控制公交车司机的方式来到了开发区。

晨明了解到,鸣鸦的这种控制能力也只能作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晨明围着城墙一直走着,雪花从他的头顶划过,直到他看到了一条被人工修补的地方,那里还有未撤走的脚手架,墙上的巨大裂缝还未修补完成,晨明四肢并用的爬了上去。终于,他再一次看到了城外的群山,和远处的小镇,但是白茫茫的像是蒙上了一片纱,什么也看不清。晨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晨明好不容易从兜里掏出了一封信,他用随身带来一块石头压住,并用另一颗石头在上面刻了一个“晨”字,再做完这一切后,便转身离开了。

直至多年后,晨明依旧记得那第一封信。

?雅:

抱歉,我没能完成约定的承诺,我食了言,原谅我那天的懦弱。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再看到这封信,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忘了,但我还是想把我的话对你说,在与你接触的那段日子是我此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光,虽然我很少说话,但你一直都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吐露心扉。我应当谢谢你的出现,?雅。是你让我彻底想改变这个世界,是你成为了我的第一个朋友,是你让我去了解身边的东西,即使现在我再一次丢弃了所有。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请在十天后在大门见面,我会一直等着你。

请等到天黑之前。

晨明

新元年9年 12月19日

晨明仍未放弃,这时的他即使不与人交谈,却依旧没有忘记他的约定。他沉默的外表下仍是对城市制度的反抗,现在的他更向往外面的世界,或许城市更像个牢笼,里面的人拥有无数的财富与幸福,却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整个世界。

十天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他会一直会去,他有很多事要和?雅说。

新元年九年十二月二十号。

城外的蔡民酒馆里,?雅还是继续她的工作,她已经整整在这儿工作一年了,这里和她当初刚来的时候一样的满天飞雪。曹鑫和柳川航的行动也在暗地里进行着,队伍正不断的扩大。

马上快要过年了,这是新能源应用的第十年,转眼十年过去,世界早已天翻地覆,人与人之间也早已是物是人非。再过十天,是?雅姐妹的十四岁生日,不过对于?雅来说不过是平常的一天罢了,自从离开母亲后再没有过,大概已经三年了。

今天空闲时间,?雅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小镇,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着,自从入冬以来,检查团再也没来过了,人们每天也不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但是……

看着远处沉寂已久的大门,?雅突然想起了城中的晨明,不知道在那天以后怎么样了,虽然曹鑫说过晨明的身份,但?雅还是有些担心。

“你怎么在门口呢?这儿多冷,快回来!”蔡民杭裹着大衣推开门说道。

“啊,老板,我,我不冷。”

蔡民杭一把揪住?雅的耳朵,慢慢的把她拖进屋里。他关上门向着手心狠狠哈了口气:“有些事情跟你说说,来办公室。”

“哦……”

蔡民杭瘫坐在办公椅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叶,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他扔到了?雅的面前。没等?雅说什么,蔡民杭便先解释道:“这是酒馆大门的。”

?雅有些慌张,她不敢去捡,蔡民杭看出了她的心思。

“冬天来了,我有时候起不来,就交给你管理了。”

“谢谢……”?雅知道,蔡民杭现在已经信任了自已,几乎把整个酒馆交给了她。

下午,?雅独自一人踏上了进货的路,如今的她已经可以轻松的驾驶老板的车了。在回来的路上,?雅再次看到了当初进入城市的裂缝了,但是城市的另一边已经开始有人去修复了,差不多到来年春上就修好了,那时就再也无法进入城市了。

刚刚经过的?雅突然鬼使神差般的又折返回来,她抬头向上看去,?雅将车停好在路边,接着四肢并用的爬了上去。

自从那次回来后,?雅就再也没有上去过了,那次的事让她对城市留下了阴影。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想再看看城市的样子。

来到城外商贩的地方,售卖东西的张阿凡告诉?雅:“明年不卖了,城市现在管的越来越严了。”

?雅点了点头,随后关切的问道:“那你怎么办呢?”

“我?回城里享受我的日子去了,你以为我是外面的啊,我都是看你们可怜,唉,实话实说,我干的可都是赔本买卖。”

听到这里,?雅有些动容,她郑重的向着张阿凡鞠了一躬:“谢谢你,如果你将来遇到什么困难的话,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的。”

离开的路上,?雅再次看到了那条巨大的裂缝,也不知怎的,?雅突然就停下了,在思索再三后,她决定再次爬上去看看。

当她再次登上城墙后,又一次的看到了整片天地,?雅坐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城市,天地灰蒙蒙的一片,真的像极了当初刚刚来时的样子,但这是她第四次看了。但她注意到,这里有些积雪比起其他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少了许多。

而就在她手边不远处,安静的躺着一块石头,?雅看着这块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石头看了又看,她擦去石头上的积雪,而石头上的东西让她喜出望外,当她掀起石头后发现了晨明留下的那一封信。

?雅站起身对着远处大喊着晨明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悠悠的回声。?雅有些失望,她将书信放进衣服里回到了镇上。

十天之后,城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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