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期望春天 八

城市对于?雅来说还是太大了,她在这片钢筋铁骨的丛林中迷了路。?雅时不时比对着地图,她不敢开口去问路边的人,生怕别人认出她城外人的身份。

?雅实在不明白这些楼房是怎样建成的,?雅的眼中的震撼难以言喻,她走进了一家巨大的商场,脚下的地面光滑的跟镜子一样,她甚至能够看到自已的倒影,?雅透过商场中的玻璃看到了许多的店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仅凭自已的幻想都无法构思出这样的地方。

此刻的自卑再一次在?雅的身上显现出来。她不敢过多停留赶紧跑了出来

直到临近黄昏,?雅还是没有找到晨明的家。她坐在路边花坛旁顶着饥渴拿出地图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地图。她看着错综复杂的街道通过曹鑫留下的文字注释,她终于明白了自已所在的地区,?雅重新规划好了路线向晨明家走去。

一路走来,?雅发现这里的人们生活的无比悠闲,这里的人们似乎不会因为自已的未来而担心,时间像是用不完的,所有人都不争不抢。也是,城市中的一切都是无比的安全,没有纷争,不会有饥饿。

离晨明的家越来越近,?雅只觉得四周的建筑越来越高,只到她看到了一处最高的建筑,?雅抬着头艰难的仰望着,周围再也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了,这大概就是地图上所标记的天地塔了吧。

?雅站在塔下看了许久,好像当初在酒馆的小天窗看向星空与城市一般。但今天,她近距离的看到了这一切,是如此的壮观。

?雅见过山,但她没有见过和山一样高的建筑,今天的一切不断的冲击着?雅的眼睛,他们真的身处在同一个的世界吗。

?雅一路走到了晨明所在的那一带别墅区。直到这里,她才理解晨明面对小镇时不可置信的反应了。?雅也是同样的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真的可以住在这种童话书中皇宫般的房子,看着眼前这一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会有这种地方。

?雅从大门跨进去,当她迈入大门的那一瞬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那是她从未闻过的,耳边不再是嘈杂声了,而是远处喷泉清脆的水声。?雅的眼神之中竟开始迷茫起来,她看着这一切呆呆的向前走着。直到她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晨明的家门口时,才从梦中醒来。

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在这一刻她犹豫了,直到今天她才深深的意识到与晨明之间的差距,也许晨明这种有着幸福生活的人或许早就不记得自已了吧。

我不想回去。

?雅突然想起了那句话,难道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就一定会幸福的吗,她没有从晨明的那儿看出来,每当提到晨明和城市的生活时,晨明总是在躲避着。而且,在晨明的身上,她看到了对于这个渴望改变世界的意志。

最终,她敲响了门,她度秒如年般的等待着回应,但接下来门的那一边却传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谁啊?!不知道带钥匙吗?让我给你开门?”开门的人不是晨明,而是一个比晨明看起来大不少的男孩,?雅不知道那是晨明的哥哥晨阳。

“你好,我,我找晨明,请问他在家吗?”?雅看着眼前的人紧张的问道。

“谁知道他死哪里去了。”晨阳不耐烦的回答。

晨阳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一番仔仔细细的看过后,他终于注意到,眼前这个女孩的衣服没有任何商标,和父亲之前说过的城外人穿的“白衣”是一个样子。

“你是城外的野狗?你怎么进来的?”晨阳在发现这些后忍不住大喊。

?雅听到后吓的连连后退,她有些害怕,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那个比她高大不少的男孩。

“我……我不是……”?雅无力的辩解着。

“没想到这杂种竟然还有朋友呢?还是个城外人啊。”晨阳想起了那天和晨明的事情,从小没有吃过亏的自已,那天过后不仅丢了面子,还被莫名其妙被父亲训斥。

那天之后,家里的管家顶不住压力,连夜的逃离了晨明的家。那是一名后来入城的老人,从那天起他就消失在了这个城市。

面对晨阳一步步的逼近,?雅还是继续说着:“你是晨明的家人吗?是吗?难道是他的朋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没等她说完,晨阳一把抓住了?雅的手腕,狠狠的抓着就往房子里拽去,?雅努力的抓住身边的一切,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话也变成了哀求:“不要!到底要做什么?求你了,别这样。”

“把你送到警察局去,城外人竟然能来我们这种地方!”

“不要,他们会杀了我的……”

晨阳没有理会女孩的哀求,而是继续往房子里拽着,?雅的力气根本比不过晨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已一点点的拖进房子里,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开始尝试求救,她向四周大喊着救命,但四周安静极了。

她看着四周,一口咬在了晨阳的胳膊上,晨阳大吼一声,顺势给了?雅一个耳光,一声清脆的声响后,?雅倒在了地上,她的脸庞传来火辣的疼痛,她看向湛蓝的天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晨阳便骑在了她的身上,死死的压住了?雅的身体。

看着晨阳一张一合的嘴唇和飞溅的唾液,?雅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这一瞬间,声音好像不存在了。

“你也敢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就算在城市里,你和我们家的地位也比不上!我们是荣誉之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晨阳伸手掐住?雅的脖子,正要使劲掐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他看着?雅的脸不知为何却恢复了理智。他慢慢的松开手退到了一边。?雅咳嗽着站起来,零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

“给我等着!”晨阳跑出门去,不一会儿就来了两个身穿制服的人,他们抓住想要逃跑的?雅,不管?雅如何解释,他们一人抓着一条手臂,?雅纤细的手臂在他们的暴力下好像随时随地的断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晨阳回头看去,发现正是自已的弟弟晨明,那个他无时无刻不想狠狠的暴打一番的人。

但他看向一旁的?雅明白了一切,原来晨明离开家的这几天去的地方是哪里了,怪不得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都见不到人影,原来是去了城外。

晨阳笑着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学校的历史书上没教过很正常,主要怕你们害怕,告诉你吧,城外其实是有居民生活的。”

晨明知道晨阳这是在试探自已,虽然不知道自已知道了真相会如何,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城外有人吗?我不知道这些,你在说什么啊?”看着晨阳和眼前的两名身着制服的人,他没想到,原来晨阳也知道城外是有人居住的,就连这些人都是。

“那你不认识这个人吗?”晨阳挑衅似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晨明。

“如果你不认识她,我们就得把她送到城市管理局里去了,到时候会怎么样……”

从晨明慌乱的眼神中就不难看出,晨明大概知道被送进城市管理局的结局。

这时的?雅想到了那些从城墙上被扔下来用来警示的人,自已也要变成那个样子了吗?但是自已的妹妹还在城外呢,自已还不知道爸爸的事呢。

“不要!”?雅声嘶力竭的喊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反抗。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却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的是城外溜进来的,她是没有资格进来的,根据法律要求,这种人是要带到专门的机构的。”

“等等……”晨明伸出手来,当他的眼睛看向?雅时,?雅却向他摇了摇头。晨明眼睁睁的看着?雅被带走,他低着头眼睛不时的向?雅看着,?雅这时却变得安静,她不再反抗。晨明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已的安全,刚刚的刘鱼轩也是,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但是,这种事情怎么会再发生第二次!

晨明用身子顶开他们,两个人反应不及被撞到一边松开了手,晨明趁势抓住?雅的手,朝着前方跑去。晨明头也不回的喊道:“不要停下来!快跑起来。”

“晨明……”

晨明现在脑子里混乱极了,城市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人知道城外的事情?那些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是谁?

晨明正跑着,只觉得重心不稳,眼前的世界突然向下掉去。下一秒,疼痛席卷全身,晨明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晨明刚想要起身却被晨阳狠狠的压在身下,随着晨阳结结实实的一拳,晨明的耳边便只能听见?雅的呼喊声。但在这个瞬间,不知为什么晨明又一次见到了那片黑海,那个出现的梦里的黑海。

“晨明!”?雅冲着晨明呼喊着他,可晨明好像听不到似的,他的眼睛也已经失去了光泽,像一潭死水。

她绝望的用力挣脱着,用尽了所有力气却没有丝毫的效果,?雅看向远处火红的夕阳,拼命的挤出最后一丝力气。

怎么能在这里死掉,曹鑫叔叔还在路口等着我,蔡民杭老板的酒馆还需要我,妹妹还在等着我呢。

不知为什么刚刚还被抓住的手臂的人此刻却出现在她的眼前。再回头看时,刚刚两个穿着制服样的人却已经倒在路的一旁痛苦的嚎叫着。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已的双手,难道说……

她猛的一回头,发现身后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衣是蒙面人,但通过体型和衣服就知道,那个人,是曹鑫。

曹鑫趁着眼前的两人倒在地上的时候,赶忙抱起?雅跑开,但?雅看着被晨阳压在地上的晨明,她向他伸出手喊着晨明的名字,但晨明依旧无动于衷。

在两个黑色制服起身后却已经不见了?雅的身影,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这时耳边却传来晨阳的辱骂声。

“你这家伙,就该死在城外!你本来也就是应该是个城外人,你凭什么做我的弟弟,将来分享我的家产!”

晨阳起身后,看见早已跑掉的?雅,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地上的晨明不断的骂着。而在晨明的眼中,他只能看到晨阳一个劲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嘴一张一合,但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现在的感觉如同被“鬼压床”一样。

但下一秒,一股墨黑的雾气从晨明的脖子上蔓延开来,在一阵恍惚中,晨明看到自已的哥哥和刚刚两名身穿的制服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雅……”晨明在意识完全模糊前心中默默念叨着。

等到黄昏的时候,城市的边缘的“神峦”之上正坐着两个人,刚刚从城市中落荒而逃的?雅正凝望着远处的群落,这是她第二次从这个地方去看这个城市了。这一次她终于进到了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想进入的地方,这一次终于见到了里面的样子。

“里面的人们是不是讨厌我们。”?雅的脸上浮现出无法言喻的表情。

“不全是,里面的人不是讨厌我们,他们认为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是天生无法改变的。”

?雅伸出自已的双手,去遮住眼前映射而来的光,在她的脸上印出一道深黑的影子。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对吧?大家都是一样来到这个世界的,对吧?”

“是啊。”曹鑫静静的坐在?雅的身边,陪她一起看着远处随着夕日一同沉落的城市。

?雅把头埋进双腿中,她不再想看城市了,她不想再把妹妹送进里面了。她们生来是外面的人,生来就是不配进入其中的。

“曹鑫叔叔,你想进去吗?”

“……”曹鑫沉默良久,摇摇头回答道:“想,但不是现在,我想要在过去进城。”

?雅懵懂的抬起头看着曹鑫,而曹鑫却一个劲儿的看向远方。

“什么是过去?”?雅问。

“如果可以,我希望在当初一开始分配的时候我就是城市里的人,多好啊,不必在外面过原始的生存。而且,那是一种能力的象征,虽然有是沾了家人的光才进去的吧。但大多数能进去的都是能源危机之前的成功人士。他们有能力,有特长,我原本有机会进去……”

“那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反对这个制度的吗?”

曹鑫点上烟,对着落日叹出轻柔的烟雾,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秋风萧瑟,将两人的头发捧起。望着身旁散落的烟蒂,曹鑫再次说道:“是的,开始是这样的,不过在我经过这些年后,经过了这一切的大大小小的事后我才明白,我不想去让别人决定我的命运,我想自已决定我的命运。”

曹鑫突然抓着?雅的肩膀:“看,他们当中的人不过是生的好,如果说是努力的话,?雅,你比他们其中的任何人都努力,你在努力的活着,你在努力的保护你唯一的亲人。如果你们在一个环境之下,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比你更优秀。”

“记住,你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你有不被这个世界所改变的能力。”

太阳下山后,?雅跟在曹鑫的身后回到了小镇,在一片黑暗中,?雅回忆着在自已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她们在城市外流浪,被坏孩子欺负,差点死在城市之中。或许,如果像曹鑫说的那样,如果自已能改变自已的命运,让自已变成一个强者,就能保护自已想保护的东西,去做自已想要做的事,就像让那些欺负自已的坏孩子服软一样,或许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也可以改变。

“叔叔……”

“怎么了?”在一片黑暗中两人开始了对话。

“我……能不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你指的是什么,你想要加入平等党吗?”

“我……”在这一刻,?雅犹豫了,她再次想起了母亲的嘱托,如果自已去了,那?羽该怎么办,如果自已死了,?羽该交给谁呢?

“没什么,我就是想让你教我。”

“教你什么?”

“什么都可以,比如,打架。”

黑暗中,曹鑫微微一笑:“打架吗?那你要答应我,学成之后要找蔡民杭去好好算账,那家伙可没少欺压你。”

“嗯……”

黑暗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雅以为自已听错了,仔细听才发现,那是曹鑫的笑声,这是第一次听见他笑得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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