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气场的压迫,对田川丰的影响到了火候,闻治安官示意一旁的随行人员;
当田川丰盯着随行人员出示证件的行为,定定出神的时候。
闻治安官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中倒没有想象中盘问的气势:
“田川丰,你好,我是皮城维和治安厅的副厅,你可以称呼我为闻叔。”
这个‘闻叔’二字的道出,无论是作为知情者的郑厦和甄甜甜,还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田川丰,霎时都被懵在当场。
郑厦和甄甜甜的视线,从一本正经、不似玩笑或客套的闻治安官脸上,转而投向了田川丰懵懂无知的面部;
二人,竟是没有发觉任何的虚与委蛇、或是不协调感。
而闻治安官身后,那几名同样款式衣着的‘小同志’,目光直视前方,‘似是’并未有过一瞬的动摇。
三人疑惑间,只听闻治安官继续说着:
“我们目前正在调查一起发生在附近的刑事案件。”
说着的同时,闻治安官的目光往一旁的墙壁上稍稍瞟过;
田川丰顺着目光,只看到粉刷一新的绿、白两色各占半边的墙壁,正要深思,耳边却是闻治安官连珠炮般的话语:
“根据我们的初步了解,你可能是这起案件唯一的目击者。
“能否请你配合我们,提供一些相关的信息?”
嘴上说着‘请’,闻治安官却是直接了当,稍稍抬高手中的平板设备,让屏幕中的无码、超高像素图片,几乎与田川丰的下巴不足两个巴掌的距离;
他再度问询着:
“田川丰,你对于这张照片内的情形,有什么解释,或者说,有什么印象吗?”
田川丰视线中,闻治安官板起的面容很是严肃,但他那厚重的声音既不冰冷、也不严厉;
只是这颇为亲和的语气中,他所吐露出的每一个音节,仍仿佛是一把坚实的重锤,直奔田川丰的脆弱部位;
闻治安官的身上宛如自带出场光效;
他只要往身前一站,无需一举一动,就能展开吓坏小宝宝的气势压迫。
那种压迫,是一种扑面而来的精神冲击;
当这种精神冲击即将完全压制住田川丰这个无辜的‘大宝宝’时,一时竟是从田川丰的面颊两侧擦肩而过;
无形的冲击余劲儿,仍带给了田川丰极大的心灵震慑。
外强中干的银样镴枪头,或许可以道明田川丰现在的身心状态。
恍惚间见到一队制服模样的威猛大人,又是没有丝毫事前招呼的就‘登门拜访’;
以至于,他的心中自始至终都处于一股莫名的慌乱状态。
进而,田川丰开始怀疑眼前这一切事情、发生的真实性。
“这怎么可能……呢?”
他独自默语着,迷茫的眼神扫过那些治安大叔笔挺的制服。
这是田川丰的记忆中,首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和公家的执法人员产生接触。
‘吓……吓死本宝宝啦!’
他们整齐地排列着,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屏障,将田川丰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们的行动,似乎意味着,从此以后,田川丰将与外界名为‘自由’的空气,彻底可以挥手道别。
‘别呀,只是在病床上睡了一觉,咋就锅从天上来?
‘我冤——’
田川丰抬头望向闻治安官,那位一脸正气、目光如炬的皮城维和治安厅的副厅人物,此刻正面容严肃又眼神温和地盯着自己。
田川丰不禁感到一层接着一层如浪涌般的压力,仿佛整个人被全世界的眼睛注视着。
尽管,他现在的状况,已然是被不止一双的眼睛,注视着了……
‘我真的犯下了,或是经历着什么不可饶恕的过失吗?’
田川丰的意识躲藏在深深的心底,反复地自问,一遍遍地梳理着睡梦前后的记忆。
他显露在外略显呆滞的表情,恍若失去意识。
房间内的气氛落针可闻,有人紧张、有人严肃、有人期待、有人……
似乎在田川丰给出真实的答案之前,对准着他准备执行枪决的枪口,都在捏着保险,而未彻底拔出。
‘……’
随着田川丰不断地自我质疑,他浑然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置身于一个风起浪涌的漩涡中,随时都可能被吞噬。
而,身陷其中的田川丰,想要伸手求助;
他却找不到一根能够滞留一刻的稻草、找不到任何能提供帮助的答案、或是选项。
甄甜甜和郑厦感受着田川丰愈加频繁的呼吸声,他们攥紧拳头的手心内,已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不要多说——
‘也不要乱说——
‘最好——’
二人害怕田川丰会说出什么让众人心惊胆颤的惊世之语;
他们更害怕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会将田川丰打入漆黑的铁窗之内,永世不见天日。
田川丰随着思绪在漩涡中不断纠缠,后槽牙无意识地嘎吱嘎吱作响。
他开始在脑海中搜索着最近可能犯下的错误(罪行?),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梦游……症?’
蓦然,田川丰的心跳加速,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在孤寂的敬老院内;
悄然降临的夜幕,像是一块厚重的黑幕,无情地吞噬掉所有星辰的光辉。
空气中,近乎被一种死寂且压抑的氛围,包裹着、弥漫着。
在过道的尽头,一盏老旧的灯光在风中摇曳;
它的光芒同样被黑幕所蚕食,只留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在黑暗的边缘跳动。
此时,一位老人步履蹒跚的独自彳亍行进着,缓缓出现在那在昏暗的灯光下。
摇曳的光影,致使老人的身形显得有些扭曲,如同一个迷失在夜色中的孤魂野鬼。
他的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随着他的行动,在忽明忽暗间,可以看到的是:
身形瘦弱的他,穿着敬老院统一配发的灰色睡衣,那睡衣的材质略显粗糙,却干净整洁。
他那仿佛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瞳子里,大半已被浑浊的白色所占据,如同被岁月洗去了色彩。
偶尔落到田川丰这边的目光里,仿佛远远传出他的所思所想:
‘小鬼~~来一起散步吗?’
这种诡异而落寞的景象,让因应征暑假临时工而住宿在此,夜间被尿急往厕所赶起的田川丰,不禁从外到内顿觉毛骨悚然。
一阵心悸的田川丰,紧握着双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然而,腰下传来的阵阵抽搐感,却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
‘若再不走,那就不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