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丰的视线在刹那间被黑暗笼罩,身体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托起,整个人恍若置身云端;
这种奇妙的感觉,田川丰并不陌生;
甚至于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一切都是品味家常菜般习以为常的日常。
因为在记忆的角落里、那些模糊的梦境片段中,也曾有过类似的体验。
‘但问题在于,上一秒自己分明还站在村里的丧葬现场,被肃穆的气氛和沉重的哀乐包围;
‘怎么可能下一秒,就陷入了这种奇异的状态?
‘这显然不可能。’
田川丰自我否定着上一个不合逻辑的可能,揣测着下一个也许。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视线逐渐聚焦、变得清晰。
但他的思绪,一时间却像乱线般纠缠不清。
在视线的中心焦点处,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影子,逐渐显现、扩大。
田川丰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只见那个影子渐渐变得清晰——竟是已故多日、老远就能嗅到腐坏气息的二叔!
他的面容依然熟悉,但此刻却给田川丰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怦然心动’。
田川丰面色一凝,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和疑惑。
‘二叔不是已经去世好些天了么?
‘现在是他的葬礼的最后一天,他怎么可能……?’
田川丰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
田川丰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恐惧而僵立;
还是身体的本能,因为确信二叔不会伤害自己,而放松的提不起力气。
总之,田川丰就站在原地,任由二叔那熟悉而陌生的腔调,在自己的耳边回荡:
“去……找……”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悠远,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田川丰努力地想要开口询问,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咕咚——”
是大口吞咽唾液的喉结动静。
就在田川丰以为终于可以道出自己的疑问时,视线内再度一暗;
周围的世界,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田川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自家的卧室?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但田川丰又清楚地记得,那个二叔低语的昏暗场景。
他深深地吸气、吐纳了几个来回,试图平复瞬间卡到嗓子眼的心声。
‘这一切都不是简单的梦境,或幻觉所能解释的。’
田川丰决定要试一试,通过二叔的遗言找到答案,揭开这一切背后潜藏的真实。
‘……’
哀伤如潮水般涌来,田川丰几乎被其淹没,直至再度昏迷。
当田川丰重新醒来时,发现自己果真是躺在熟悉的卧室中,周围是温暖而宁静的氛围。
田川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立刻意识到自己果然已经回到了家。
然而,田川丰的心中,依然充满了对二叔葬礼的忧虑。
就在这时,田川丰听到了门外踏踏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小姑娘端着汤碗走了进来。
她原本担忧的神情,在看到田川丰醒来的瞬间,被喜悦所取代;
那双晦暗的眼眸里,重新焕发明亮、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她快步走到床边,一边关切地惊喜出声:
“你可算醒来了,吓死本宝宝了”;
一边将手中的汤碗放在床头柜上,上下端倪着田川丰此刻的状态——当然,又看又上手的那种。
虽然有点不自在,但田川丰并未阻止她的行为。
田川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小姑娘是田川丰看着长大的邻家姑娘,名叫阿芳,今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
二人间的关系,远远称不上青梅竹马;
毕竟她懂事以来的大半年头,田川丰都是在学校里度过;
但在学校放假的时候,田川丰也会帮她家做些事情:
比如在她父母出门办事时,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在家,然后喊自己临时客串一下保姆之类的琐事。
田川丰沉浸在回忆中,那些与家人共度的美好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因为那个时候田川丰的父母,还有二叔都在身旁、健在。
然而,现在却物是人非,他不禁感到一阵落寞。
阿芳似乎看出了田川丰的情绪,她赶紧将放置在一旁的汤碗重新端起,凑到田川丰的嘴边。
田川丰闻到了一股浓郁到顶了下鼻子的肉香,视线转向她询问:
“这是鸡汤吗?”
她点点头,微笑着说:
“是啊,特意给你煲的。”
田川丰疑惑地看着她:
“好端端的给我煲鸡汤做什么?
“烫着了怎么办?你这笨手笨脚的——”
田川丰的话,阿芳听在前头还满面笑嘻嘻;
最后的一句,却让她摆出一副恶狠狠的瞪眼模样;
她嗔怪状:
“你还好意思说呢!
“不好好在医院躺着养病,非要赶回来参加二伯的葬礼。
“结果刚一进村还没见到村里的人影呢,你就自己躺下了。
“要不是三哥他正巧回村看到你,还不知道你要在村口躺多久呢!”
听到“二叔”两个字,田川丰一下子坐了起来,失声问道:
“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诈尸了?”
阿芳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紧皱;
她的刘海一斜,就要伸手在田川丰的额头上轻轻拂过,像是在确认田川丰是否发烧。
田川丰没有动弹,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才要问你呢!
“二伯他好端端地下葬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诈尸了?
“呸呸呸!
“别乱说这种晦气话!”
说着,她连连摆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田川丰愣了半天,脑海中的记忆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他努力地回忆着之前的情景,但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得其解的田川丰放下手里的汤碗,正欲起身,却被阿芳一把按在肩头,控制在床铺上;
田川丰不禁诧异:
‘她什么时候变得力气这么大了,明明是个瘦竹竿、完全没发育起来的样子。’
阿芳用力地将田川丰按在床铺上;
在田川丰被安置成躺平状态后,她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以很是老成的口吻说着:
“好好休养身体吧!
“等你好了再说其他事情!”
田川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田川丰又想起了一个身形——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