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轻笑停了下来,孙汉邈语气微冷:“襄襄,开心的时候,别说这种话。”
“你快回去吧,市内禁燃,别被抓了。”
“你喜欢吗?”
她无法回答,他也并未等待她的回答:“总归是我愿意,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互不影响。”
“我没法回应你。”
“喜欢你,让你开心就是给我的回应了,有谁规定一定要有结果吗?最后谁赢还不一定呢。”
“我看见了,烟花很漂亮,快回去吧。”
“走之前我得问一下,错失了今天的约,我能否得到一些补偿呢?”
“……这不合适吧,我不知道今天是七夕,不然不会答应你。”
“只要愿意,什么时候不能是七夕?襄襄,去追日食吧,我替你拎包,万一这是最后一次拎包的机会了呢。”
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对方也摆出了不同意就不离开的架势,两相拉扯之下,沉默在蔓延。
最后她还是败下阵来,轻声说了句好。
喜欢这种事,本就是自我无法掌控的东西。
孙汉邈是这样,她也是。
如今不过是再步一次高中的暗恋后尘,算不上什么新闻,也不必为此自责。
她无法选择会对谁动心,否则周倬不会出现在她的选项里,造成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状况。
但她可以选择要怎么做,抽离或是留下,选择权在自己手中。
她确实分不清他对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百依百顺,但当她尝试踏出一步,他又会立刻后撤。
这简直像是两人共舞华尔兹,你进我退,三步一旋。
大概他那样的人,从小带着所谓天才的名号,顺遂无忧,低欲淡泊,理性主导惯了,他突破不了自己的理智,也无法交付甘愿沉沦的爱。
不必去纠结他怎么想,总之他一直都在那里,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可撼动。
无所谓她在他心中是什么形象,反正最窘迫的一面他早就见过。
但也不必期待会有什么发展,在这之时,她只需像孙汉邈说的那样,要让自己快乐就好。
她突然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话:这些都不重要,以她开心为主。
人生何必多纠结啊,得意之时须尽欢。
她打开卧室的门,周倬正系着围裙在餐厅摆盘,抬头见她出门,肉眼可见的局促:“我刚做好饭准备叫你。”
局促?
她斜倚着门框,悠然自得地问:“哥,你也会有害怕我生气的时候吗?”
刚刚让她自乱阵脚的问题又被她抛了回来。
害怕者处于弱势地位,心理上总要更在意对方。
她害怕他生气吗?他又害怕她生气吗?
他抬头,十分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对,我怕会惹你生气。”
“那我生气了。”
他目光依旧坦然,摘下手套,一步步向她走近:“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
语句是询问的,语气不是。
她不曾退后,反而露出笑意:“我这个人,心情不好就要抓一个人撒气。”
这种行为就像她当初被讨厌的男同学气走了一样,怪天怪地,反正不会内耗到去怪自己。
宋崇朝在面前就是他的错,周倬站在面前错就在周倬。
他早就该习惯的。
他点点头:“哦,那确实是我的责任,没照顾好你。”
“对,是你的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你自己想。”她直接戴了一次性手套,拿起桌上的一份烤肉。
咸鲜美味,入口即化。
她舔了舔唇,说自己饿了,让他快点吃饭。
“你先吃,我炸了一些鸡块,一会儿要看电影吗?”
“现在出门吗?有点晚吧。”
“在家里看,我装好了投影仪。”
“你效率这么高?”
“再慢一些,你怕是要更生气了。”
“我可没说,你净往脸上贴金。”
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炸鸡,再不能出声,惊得她瞪眼去瞧。
周倬微笑:“少生些气,对身体不好。”
她本该有的叽叽喳喳的怒斥都被这口鸡块送进腹中。
酒足饭饱,她跟着他走进书房。
落地窗外是一片人间灯火,缥缈地浮动在脚下,窗边几株绿植在风中摇曳。
窗子左边是打了一面墙的书柜,整齐码放着各类书籍,书柜下堆放着两个纸箱,装着还未整理的书。
书柜旁是百合花型的落地灯,花心一点黄,温暖的灯光萦满室内,灯下放置着松软的双人沙发,躺上去整个人都深陷其中,估计很快就会昏昏欲睡。
她撑着窗前安全栏,头伸出窗外,长发在夜空中飞舞,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哥,我后悔了,我也想要落地窗。”
“那你要换房间吗?”
她停顿了一下:“可我很贪心,飘窗我也要。”
他打开投影仪,蓝色的光照满她身上,整个人像是潜入深海之中。
投影灯的光刺激得她紧闭双眼,手遮在眼前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拉着她向沙发走去,她只能伸出手摸索着,亦步亦趋地贴紧他手臂,将信任都交付于他,任他带路。
直到被拉进沙发里,她才缓缓睁眼,听见他的声音:“看电影呀,你选片子。”
周倬丢给她一个pad,上面布满各类影片,他又拉上遮光帘,室内刹那间静谧得似乎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他再遥控着投影幕布下落,那束蓝光终于有了去处,清清楚楚地映在幕布之上。
她挑了半天也没什么想法,直到他端进来一盘自己做的小零食,她直接抓了一把爆米花,再把pad丢给他:“我没有特别想看的,你先选吧。”
爆米花入口,奶香奶香,她躺倒在沙发之中,已经有了困意。
他挑了几种类型片,从轻松喜剧到烧脑悬疑都有,再次递给她选。有时候不把选项摆出来,她就不爱动弹。
可她这种人,总不会按照他精心给的选项走。
在选项出现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想选什么,这两年新出的一部传记电影:《热气球飞行家》。
她之前就有点兴趣,但一直没看,反正总要打发时间,不如就它了。
周倬坐进她身旁,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现在应该已经上线了,我找一下。”
很快,室内光影跳动,周倬外出又进门,幕布上的龙标结束,电影刚好开始。
他递来两瓶果酒,顺势坐进沙发,带起一阵温热气流。秦七襄只觉左侧手臂都热了起来,心情在远离和靠近之间徘徊,身体一动不动。
鼻尖萦绕着侵略性的薄荷香气无处不向她彰显着他的存在。
为摆脱煎熬,她盘腿托腮前倾而坐,从被他气息包围的环境中逃脱出来。
影片中女主角跳下马车,躺在路边被云层迷了眼。这一瞬间,秦七襄忽然从中得到了某种共鸣。
大概每个人年少都曾有过躺着看天、看云、看星星的时候,被自然的风景迷了眼,再醒来时,一天倏然过去。
在这一刻,她的心思都投入了影片中,紧张烦躁的情绪放松,身体又躺了下去。
就将影片当作云层,她抽出成年的一小段时光,抛给安静的风景。
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