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听到弟弟的言语,心中一紧,神色紧张地望向燕君,不知她会作何感想。他承认自己本是想要忘了她的,以为远离了她就能逐渐忘却她,可是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即使是在梦中,她的音容相貌也会时不时地出现,他知道自己是陷下去了。
燕君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根本就没把秦阳的话放在心底,只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故意惩罚他,冷笑道:“有句话你最好记住,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
秦阳闷哼了声,从她手里夺过鸡蛋,不就是敷在上面滚来滚去吗?他自己也行,何必再看她脸色?
他气呼呼地说道:“我可没听过,我只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燕君只耸了耸眉,没再跟他计较,拍拍手起身道:“好了,人也见到了,我该走了!”
“这么快?”秦翊急切地脱口而出,待说出口后又有些懊恼,这无异于是暴露了自己的心事,也不知她会怎么看他。
燕君无所谓地耸肩道:“我约了人,一会儿还要去看新买的房子,改日再来拜访。”
秦翊微诧道:“你要买房子?怎么不早说,我给你安排就好。”
燕君摇头道:“不用了,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想与你们皇家的人扯上关系,免得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想与秦风有任何牵扯,当然也不会想和他有任何牵扯,更何况储位之争,这两兄弟之间必定会斗得你死我活,与他们任何一人有牵连,势必会成为炮灰,所以她还是学聪明点,如无必要就尽量地远离战火,只须等待最后的结果就好。
相比较起秦翊易怒难以自控的性情,她更看好内敛、心机深沉的秦风,后者的胜算更大些,只是一场储位之争之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秦翊虽是秦国太子,但毕竟相识一场,她不太乐见他丧命在这场争斗中,所以若是到了紧要关头,或许她会帮他一把,也算是答谢他搭救和照顾林倩儿之恩,但前提是,她必须得到天书。
想到此,她轻叹了声,意有所指地说道:“人心难测,你保重吧!”
秦翊还想挽留,但见她态度坚持,也只好放弃。暗地里派了个人尾随她,只要知道她在哪里落脚,再去找她也不迟。
燕君离开太子府后,就直接去了酒楼等人。
穆青云去寻找房子还未回来,燕君坐在原来他们的位置独自饮着茶,继续等候。
瞧见窗外的人群中,有两人鬼鬼祟祟地朝着酒楼的方向张望,燕君仔细瞧了一眼,认出他们身上所穿的正是太子府的侍卫服,她眉头一皱,心中料定定是秦翊派遣他们来打探自己的落脚之处。她轻轻一叹,看来自己想清静地度日也不成了。
心思一转,既然秦翊能想到让属下跟踪她,那么秦风必定也是如此了。她暗暗懊恼,自己来了这里之后,警觉性怎么差了这么多?被人跟踪也没有察觉出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毕竟是一个人,双拳终有难敌四腿的时候。想要集齐三卷天书不是易事,即使她做好了离开这里的打算,但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或许她有必要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免再有赵倩茹暗杀的事件发生时,自己只有被动应战的份儿。
可是该如何培养自己的势力呢?她不可能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挑选那些未知的儿童来慢慢培养,最好是能挑选一些有武功底子的人,稍稍训练一番就能立马上阵。
赵倩茹如今也到了郦城,随时可能会反击报复,此事刻不容缓。
正寻思间,楼下忽然响起一片骚动。
她本不想搭理,但听到一名女子的求救声,出于同情弱者和女性的心理,她还是倚到了楼梯处观望。
原来是一桌客人在调戏一名卖花女,十分狗血的剧情,燕君微蹙了下眉头,怎么这世上就这么多欠揍的臭男人?
仔细看了眼那调戏卖花女的客人,粗犷的长相,身材魁梧,那一脸的色相似明显地写了个淫字,再看他的手边桌上放了一把双环的宽刀,显然是在道上混的。他的身边另外坐了三人,也皆是带着武器,看到他调戏女子,没有人要阻拦的意思,而是跟着带着戏谑的笑容看戏,口中不时传出污言秽语。
伙计见状,忙上前求情道:“刘镖头,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您就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那大汉圆眼一瞪,将伙计一把推到在了地上,暴喝道:“滚!你算什么东西,连老子的事也敢管?”
那卖花女见到眼前情境,哭得更凶,今日遇上这么一位恶人,她的名节必定不保。
燕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她的哭声还真是烦躁,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动不动就哭,就不知反抗吗?
而酒楼里的其他人也没有人敢上前帮忙或出头,只敢在一旁小声地议论。
“这个刘镖头身为扬威镖局的总镖头,却整日里喜欢调戏良家妇女,恶行昭著,也难怪没有人敢再上他那里保镖。”
“人家身后有知府衙门的人罩着,还怕没饭吃?那朝廷发放给各级官吏的赏赐,还不是照样由他们押送?人家是吃皇家饭的,当然不愁没生意。”
“也是有知府衙门的人罩着,所以谁也不敢动他,也难怪他会如此肆无忌惮,越来越嚣张。听闻前阵子,他奸污了城东何大官人家的小妾,何大官人是我们郦城难得一见的大善人,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唉,真是恶人当道,天下不宁啊!”
“听说了没,何大官人私底下悬赏了一万两,说是谁能杀了刘大刀,就将赏银给谁。”
“一万两啊,何大官人还真是肯下血本!如果我会功夫,我也去杀人了,不过,听说这刘大刀的刀法十分了得,道上的人也是避忌他的刀法,才没敢招惹他。”
“唉,恶人自有恶人磨,只希望快些有人出来收拾这个败类!”
燕君倾听着客人们的议论声,手指在楼梯的扶手处有节奏地敲打着,若有所思。
一万两赏银?
倒是笔可观的数目,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能收拾了这败类,为百姓们出出气。
楼下刘大刀的动作愈加放浪,捉了卖花女到怀里,一双淫手就要伸进那女子的颈间使坏。卖花女的哭喊声更甚,跟杀猪一般,燕君捂了捂耳朵,真有些佩服这刘大刀,这么高分贝的声音在他耳侧,他竟然也能忍?貌似人家哭得越大声,他反而越兴奋,果然是个变态!
她袖子抖动,一支飞镖直直地射进了他欲要使坏的手背上,他蹭地跳起了身,抡起他的大刀,全身戒备地四处张望。怒瞪的双目,似乎要吃人一般,他暴喝道:“谁,谁敢暗算老子?”
那卖花女被他这么一动作,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她蜷缩着身子继续哭,全然被吓到了。
“是你爷爷我!”
燕君纵身一跃,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去,利落的身手,潇洒的姿态,引来客人们一阵低呼喝彩。燕君扫了眼那卖花女,不由地蹙眉叹气,还真是被吓傻了,这个时候不走,难道她还想留下来继续被人调戏?所以说,她最看不惯弱势群体被人欺负,可是弱势群体自身也要负些责任,倘若她们能坚强些、强势些,哪里能让臭男人们这么欺负?
算了,反正这群人她是收拾定了,也就不再理会她,将视线调回到了刘大刀四人的身上。
她唇角轻扯,冷笑道:“听说你是开镖局的?”
“是又如何?我乃是扬威镖局的总镖头,你敢得罪老子,吃了豹子胆吗?”刘大刀几乎是鼻孔朝天,那个不可一世。
燕君没搭理他的话语,继续问道:“你们镖局一共有多少人?会武功的又有几人?”
刘大刀皱了下眉头,看来此人真是胆大包天,他冷哼一声,就举刀向她砍去。眼前的身形不动,他暗笑,看来这人也不过如此,反应如此缓慢,这刀下去必死无疑。可就在他的刀即将没入对方的肩头之时,眼前的黑影忽闪,顿时失去了踪影。随后,他只觉得背后有人踹了他一脚,他俯冲了几步停下后,立即回刀反击。
其他的三人见此人的身手不凡,也跟着持起了刀相助他们的总镖头。混战之中,三人的刀齐齐地砍向了燕君,燕君身形一晃,已落在了刘大刀的身后。她狡黠地一笑,提脚将他踢向三人。
原本以为肯定能砍中燕君的三人那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挥下这一刀的,哪里知道这一转眼的功夫眼前的目标就换了人,待看清眼前之人是他们的总镖头后,那刀势已经收不住,三把刀皆扎扎实实地砍在了刘大刀的身上,刘大刀一命呜呼。
围观的客人们见刘大刀死了,皆吓得惊叫。
而举刀的三人更是丢下了手中的刀,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眼底皆是掩不住的惊恐。
燕君拍拍手掌,歪头扫视着三人,嬉笑道:“恭喜三位,听说何大官人悬赏了一万两要你们总镖头的脑袋,今日你们杀了总镖头,那一万两的赏银自然就是你们的了。让我算算,你们一共是三个人,一万两三人分的话,每个人是三千三百三十三两银子,还有一两多余,就当是赏给伙计损坏桌椅的钱好了。你们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之所以会错手杀了总镖头,全是她在这里搞的鬼。
“杀刘镖头的人是你才对,你休想栽赃我们!”
燕君无辜地摊摊手道:“你们这么说就不对了,是你们用刀砍死了他,关我何事?再说了,你们的刀现在还插在他的身上呢,物证在此,你们还想抵赖?”她好心地指点了下他们的刀的位置,那可是铁证。
三人浑身一震,连忙将刀从刘大刀的尸体上拔了出来。
“就算刀是我们的,那也是你将刘镖头踢过来,才会撞在我们的刀上。我们跟刘镖头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他?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方才分明是你将刘镖头踢过来的。刘镖头的舅舅是知府老爷,他一定会明判,将你打入大牢,斩首示众!”
燕君放声大笑,绕着酒楼转了一圈,朗声问道:“大家方才可都看清楚了,究竟是谁杀了刘镖头?”
客人们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见到刘大刀已死,只觉得十分解气,纷纷指着持刀的三人,异口同声道:“是他们三个!”
整个酒楼的声音盖过了一切,那三人完全慌了,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形。
燕君回转了身,收起笑意,狠厉的眼神扫过三人,威胁道:“现在,抬上尸体,带我去你们的镖局!”
三人一听她要去镖局,心中暗喜,她虽然身手不错,但倘若到了镖局,镖局里百十号的人手,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她,那么刘镖头的仇也就算是得报了。三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连连点头,两人抬起尸体,另一人在前引路,点头哈腰的奴才相毕露,而他们心里想的却是等会儿如何将她碎尸万段。
临出门前,燕君在人群中见到了穆青云的身影,暗中冲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暂时不要露面,只须跟着去镖局就成。她虽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但也要堤防他们暗中使诈,所以留个人在外面把守更保险些。余光处,她也留意到有几个身影在跟随着她而动,想来定是秦翊或秦风的侍卫在继续跟踪着她,这样也好,她就算是买了双保险了。
穆青云不解地拧了下眉头,不明白她好端端的干嘛去招惹人家镖局,不过看她一副欣欣然的模样,他也只能跟着陪她玩了。
扬威镖局,位于郦城之西,与太子府刚好在相反的方向。远离皇宫,是片龙蛇混杂之地,不过风景倒是不错,依山傍水。在镖局的后面就是骊山,高耸巍峨的山峰,延绵不绝,果然有龙脉的气象。
燕君第一眼就看中了这里的风水,倒不是真的迷信,只是觉得这骊山很是亲切,让她想起了秦始皇立都的咸阳就在骊山之下,多少与遥远的现代有了些牵连。她甚至觉着这骊山之中会有些她意想不到的风景存在其中。改日,她定要爬一爬这骊山,看看此处的骊山究竟是否同现代的骊山有相似之处。
当她一进入镖局,就立即被百余人包围起来,显然他们早已得到了消息,是要为他们的镖头报仇了。方才在来的路上,其中有一人借机离开,她也没拦着,料到他定是先跑回镖局报信去了。她根本不在意,还特意放慢了脚步,让他们慢慢准备。
从前当特工时,什么样恶劣的情况她没见过?就算是枪林弹雨,她也照样来去自如,更何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既然她已经看中了这块地方、这块肥肉,那么今日就趁机收拾一下他们借此立立威,免得日后有人一再地跟她挑衅。
燕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一一扫过众人,她一边活动着手上脚上的关节,一边嚣张地说道:“你们听好了,大爷我姓君,今日是来踢馆的。过了今日这家扬威镖局就跟着我改姓君,有不服气的,就尽管上来试试。”那语气极度得嚣张,嚣张得上了天,燕君撇了撇嘴角,无所谓地耸耸肩,姑奶奶玩的就是嚣张!
镖局的人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从没见过有人如此嚣张上门踢馆的。不知是谁先往前冲了一步,其他人也跟着蜂拥而上。
穆青云躲在墙角上观战,看到她如此嚣张的表情和语气,顿时哭笑不得。她怎么能就这么崇尚暴力,动不动就爱打架?不过话说回来,每次看她动手,都极有观赏力。她出手的角度和方式都很特别,看似没有任何内力支持,却往往能给人以致命的一击。都不知她究竟从哪里学来的功夫,怎么会如此特别?
而院子中央,一场混战还在继续,百余人围拥一个人,说出去就够丢人的,然而看到眼前一边倒的局面,更加丢人得惨不忍睹!那百余人分明就成了燕君练拳脚的沙包,一拳一个,一脚一双,镖局的人一拥而上,以为人多势众就能取胜,却不知人家燕君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搏击。倘若他们能聪明点,分散开来伺机攻击,或许胜算能大些。然而此刻,一个个人仰马翻,被叠成了人墙,惨不忍睹。
剩余几个还完好无损的,都不敢再上前,纷纷后退着,不敢走近一步。看燕君的眼神如见鬼一般,惊惶万分,他们好歹也在江湖上打滚了数年,可从没见过如此打法的,实在是太过吓人!
燕君提脚踹了几脚堆成一人高的人墙,无视他们的哀嚎声,冲着剩余的几十人挑眉说道:“怎么不打了?大爷我还没打够呢?”
“好汉饶命!我们以后都听好汉的吩咐,请好汉手下留情!”其中一人吓得跪地求饶,其他的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哪里还敢有半句不敬之言?
燕君轻笑了声,朝着墙头上的穆青云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现身了。
穆青云纵身轻跃便来至她的身侧,脚下刚刚落稳,就听到她高声说道:“从今天开始这家镖局就正式改名为青云镖局,我是你们的总镖头,而这位穆公子是副镖头,以后镖局内的一切事宜就由穆副镖头全权打理。好,那么大家都来拜见穆副镖头吧!”她说着带着一脸坏笑瞄向一脸吃瘪的穆青云,将所有包袱都丢了他,她来当个甩手掌柜,果然很出气。
穆青云脚下一个踉跄,什么青云镖局?以为随便给他冠个名字,就能将他当作牛马来使唤了吗?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丫头比他还腹黑?
“拜见总镖头,拜见穆副镖头!”
大家看这位穆副镖头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之姿,心想他一定能比这位强悍的总镖头好相处些,一个个眼睛泛着光,似看到了一丝希望。可谁能知道,正因着穆副镖头在总镖头这里吃了亏,日后就拿他们发泄,从他们这里将气讨回去呢?
唉,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啊!
谁让他们只是些小罗罗呢,只有挨打挨骂的份儿!
占据了人家的地盘后,燕君和穆青云两人随即分工迅速摸清了镖局的状况和人事分布。趁着他们还没有机会聚在一起商讨对策来反对她的功夫,她就凭借自己的眼光,从中挑选了几名镖师出来,破格提拔,与原先的几名头领镖师平起平坐,分散各自的势力。先让他们窝里斗,她再一手掌控全局,迅速稳定人心。
经此一事,燕君越来越发现自己和穆青云的默契,他绝对有超强的领导才能,于政务一道十分熟识的他,将他的才能发挥到管理镖局的事务中,显然是大材小用了。而于管理一道,却是燕君的弱项,她习惯了孤身作战,而战后的后勤工作正需要有人来替她打理。也正是考虑到此,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镖局的管理事务全权交给了穆青云来打理,就是看中了他这方面的才能。
穆青云也只是最先抱怨了几声,很快就进入状态中,他已经大概猜透了她的用意,也真心想为她培养一定的势力。虽说他自己本身就有一定的实力背景,但终究牵涉太广,他怕自己会连累到她,所以还是尽量不动用自己的势力。
日暮时分,镖局的人事调动和财物管理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镖局因为长年接手朝廷的押送任务,所以资金储备还算充裕,全部整算下来,大概估计也有个十万两的银子,足够整个镖局过活五六年。
烛火下,穆青云还在敲打着算盘,计算镖局外放在外面的账务。而燕君则趴在一边的桌上已睡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不识字,根本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账本,幸好有个万能的穆青云在这里。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出穆青云的好,穆青云的妙,穆青云呱呱叫!
睡梦中,她将心中所想就这么嘀咕出了声。穆青云手上一顿,哭笑不得地望向她的睡脸,她刚刚说什么了?
穆青云好,穆青云妙,穆青云呱呱叫?
听到如此的赞语,他究竟是该喜呢,还是该哭?
他很好奇,为何堂堂一个公主,竟连一字都不识?听她平常的言语,理当不是目不识丁之人,却为何独独不识字?难道是她在燕国皇宫之时,很不受宠,所以燕王没有让她从小识字?
他心中的疑团越聚越多,想要更多地了解她。
他起身来到她的身后,从屏风处取来一块貂毛绣成的披风该在了她的身上,那本是刘大刀从别人处抢回来的一件宝物,如今人去财空。
睡梦中的燕君感觉到暖意贴近,本该惊醒的,却因着他身上的竹香又陷入了沉睡。他身上的淡淡香味仿佛有催眠一般的效用,每次闻着它,她都能睡得很沉。
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她恬静的睡颜,穆青云无声地叹息,究竟何时他才能真正走入她的心底?
再次踱步走回了桌案,继续未完的账目。
没过多久,燕君悠悠醒来,迷蒙的睡眼睁开,看到穆青云仍在案前整理账目,内心不由地小小内疚。他认真投入的神情透着别样的韵味,在烛火掩映下,竟是那般蛊惑和魅人。她不由地看痴了,原来男人在认真工作的时候可以如此有魅力!
穆青云已发现了她注视自己的目光,手下的动作缓慢了几分。原本以为她会出声,却没想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害得他心弦紧绷,连手上的算盘也拨错了一个数。
许久,那道目光依然存在,他终是忍不住了,停下了手,转头望向她。她眼底未来得及收起的痴态和迷离,让他心弦拨动,一股喜悦之情逐渐爬上他的心头。他还是头一次从她眼底看到如此醉人的神色,想不到自己在眼底还是颇有吸引力的,不是吗?
想到此,他唇角勾起,笑得那叫一个风骚!
燕君回了神,丢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原本对他产生的好感顿时全无。
“算得怎么样了?”
穆青云无趣地撇了撇嘴,她怎么就不能多维持一会儿,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呢?
“还差一些就算完了,要不你先去休息吧。”
“没事,我等你吧。”燕君伸了个懒腰,肩头的披风也跟着滑落。她微愣了下,拾起那件透着暖意的披风,心中也跟着温暖。
穆青云闻言,心中微动,扯开一抹邪魅的笑容,说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夫唱妇随呢?”
燕君倒抽了一口气,真要被他气死了,他怎么就这么爱在口舌上占便宜?整日里娘子相公的,也不知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正要向他发作之时,门外有镖局的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总镖头,不好了!知府衙门来人,说要抓杀死刘镖头的凶手入狱。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燕君挑了挑眉梢,早料到他们会派人前来,不过倒是比她想象中快了些。她舔了圈嘴唇,眼底露出几丝杀机,稍纵即逝。
穆青云瞧见了,连忙拉住她,劝阻道:“他们是衙门的人,不能乱来,否则就是秦风也保不住你。”
燕君微拧了下眉头,她也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毕竟这里秦都,非等闲之地。倘若她真的杀了官员,那么势必会惹上官司,甚至会勾牵起她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楚国和燕国都知道她身在秦国的消息,那么随之而来的麻烦就越演越大了。
不过,想要让她乖乖受戮,那也是不可能之事。
她忽然想到了秦风,或许他皇子的身份能压住那知府。可是回头一想,她又不愿意借助他的力量,倘若真的非行不可,她宁愿找秦翊来帮忙。跟弟子吩咐了声,她这才晃晃悠悠地前去跟官府的人交涉。
镖局的院子里站了十余名衙役,每人腰间都有佩刀,那高昂的头颅,显示着他们的身份威武。哪怕身边围了近百名镖局的弟子,他们也无所畏惧。天子脚下,谁敢动他们?
就连扬威镖局的刘镖头见到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经常往他们腰包里送银子,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罗罗呢?
燕君来到院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那些镖局的弟子们多数身上还带着伤,却一个不落地出来看戏,想是要看看他们刚上任的总镖头究竟有何能耐?论打,他们是打不过她,不过论官场的那一套,那可就难说了。
从前的刘镖头虽说为人不怎么滴,但是他身后的靠山硬,有知府衙门帮衬着,他们吃穿不愁。就不知眼前的这位新镖头有没有这个能耐,打发官府的衙役了。
燕君扫视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哪些人幸灾乐祸,哪些人是纯粹地看戏,她都一一记在心上。初来乍到,单凭武力的确很难让人全然信服,不过她有信心,早晚让他们都服服帖帖的,为她所用。
她假意换了张笑脸,迎上前,问道:“哟,你们几位就是郦城知府衙门的官爷吗?”
为首的衙役瞄了她几眼,招招手,他的身后立即有一名平民百姓装束的男人走上前,低头哈腰等候吩咐。
“你看清楚了,杀人的就是她吗?”
原来是带了人证来,燕君冷笑,就算有人证又能拿她如何?
那男人抬头对上燕君眼底的一丝冷笑,不由地颤抖了下,诺诺地点头,小声道:“是的,官爷,就是她!”
衙役眯起了双目,倨傲地抬着下巴道:“既然人已经认清楚了,那就锁上,带回衙门!”
“等一下!”燕君忽然抬手阻止了他们,绕着他们走了一圈,颇为怀疑地问道,“几位说自己是官差,不知有何凭证?我怎知你们是不是什么山贼假扮的,想要浑水摸鱼,在郦城中制造混乱?”
衙役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举在身前,说道:“看清楚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