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我改变主意了……”王灿微微一笑。
他目睹了刚才蒙面人替怪物喂药的全过程,心里明白两桶药中的一桶估计是有易筋健骨疗效的大补药,因为急于求成的关系,所以药效强劲,服食之后五脏六腑如火燎烤。
另一桶估计是类似于十香软筋散的迷药,能够让力大无穷的怪物陷入虚弱状态,便于控制。
所以,怪物在服药前后的状态才会有云泥之别!
更让王灿感到惊喜的是,这只怪物至少在目前阶段,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并且心中充满恨意!
“像这样的怪物,明显还有利用价值。”王灿有了个新主意,“可以和它谈一笔交易,要是谈得成,那固然好;要是谈不成,就想办法送它上路!”
他又耐下性子等了几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才操控赤蛇重新出现。
怪物服食药汁不久,正是药力强劲的时候,浑身疲态。它费劲地抬高眼珠,想看看盘卧在自己头顶的蛇,却无奈作罢。
“你想要自由吗?”赤蛇腹中隐隐传来人声。
怪物丝毫不以为怪,用嘶哑的声音回答:“是……又如何?”
“我可以帮你。”赤蛇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怪物的声音里有些惊讶,“你刚才还想杀我,现在就这么好心了?”
赤蛇嘿嘿一笑:“不是我好心,你是死是活与我没有半点相干。只是孙泰和他的走狗法嗔与我柳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既然是他弄出来的怪物,要是能够反咬他一口,我何乐而不为呢?
“你是谁?我直接叫你‘怪物’,你不介意吧?”
怪物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他们把我做成这副模样,称呼我为‘人罴(pi)’。我的姓名就不提了,省得辱没祖宗。我本是个恶贯满盈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报应不爽……”
“别跟我装可怜,我不是来听你忏悔的。”赤蛇的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你想要自由吗?”
人罴轻轻点头:“我应该怎么做?”
“你得先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控制你的?”赤蛇问,“照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上了战场,遭殃的大概率是他们自己,孙泰没有那么傻。”
“他们有一只埙。”人罴答道,“当他们吹埙的时候,我就会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力,被迫按照他们的指令发动攻击……”
“那要是没有埙的时候呢?”赤蛇又问,“比如说,现在我把你放出去,你能打得过他们么?”
人罴的脸上满是被划伤以后留下的疤痕,这让他的表情很难产生什么变化,王灿只是依稀觉得他正在苦笑。
“放我出去?这可太难了……”他失落地说,“且不说缠在我身上的铁链都是精铁打制而成,牢不可破,就算这些铁链能够解开,我被他们每天灌下能令四肢麻痹的汤药,也无法与他们对抗……”
“这些都不是问题。”赤蛇没有丝毫迟疑,“以你现在的体质,这种麻痹药的药效不可能超过一天,所以他们才得天天给你喂药。至于这些铁链,就更不是问题了。我现在关心的是,你在听不到埙声、不服食毒药的情况下,能有多大本事?”
要是这只人罴脱离了埙声的操控,没什么厉害本事,那王灿自然没有必要费劲周折把他放出去。
“我被他们刺出无数伤口,与熊皮活活缝制在一起,又日日被迫服用各种强健体魄的药水……如今我的体魄已经被改造得比大熊还要强壮,只要能离开这里,一定够他们受的!”
“这可是你说的……”赤蛇嘿嘿一笑,“我有办法帮你解开锁链,也会让你免受服药之苦。到时候你脱离桎梏,就自己从这座牢里冲杀出去,你要是真有本事,自可逃出生天!”
“谢谢……谢谢恩公!”人罴的声音有些激动,“恩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先别说这些了。”赤蛇的语气陡然转冷,“你把嘴张开,我要进到你的肚子里去。”
“这是……”人罴有些不解。
赤蛇慢条斯理地说:“这还要我解释?我放了你不是做慈善,要是你得到自由以后凶性大发,恩将仇报,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所以我要先在你体内产下毒卵,日后你若是不听我差遣,必将万蛇噬心而死!
“话说回来,你也没得选,快张嘴!”
人罴无奈,张开血盆大口,任由赤蛇肆无忌惮地往肚子里爬。
什么产毒卵之说,其实是王灿扯淡的说法。按照他的计划,只要人罴脱逃成功,一定免不了与法嗔的一战,所以只需要拿话语敲打敲打人罴,让他有所忌惮足矣。
人罴只觉得腹中传来阵阵剧痛,比服下汤药时更加难受,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可以了。”过了半晌,赤蛇悠悠地从他口中爬出,“你且稍安勿躁,等待几日,我想办法来救你出去。我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之事你要是敢泄露,便是与我柳氏一族为敌,我会让你死得比柳文忠惨千倍,万倍!”
说完这些话,赤蛇飘然离去,只留下人罴呆呆地坐在原地。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柳文忠……柳家么……”他喃喃地说,“讽刺啊……讽刺!”
地牢一层,臭气熏天的牢房尽头。
作恶半生的采花大盗冉豹已经在这里关了半个多月。他的琵琶骨被锁链穿透,双腿被齐膝斩断,露出惨白的骨头。
说来滑稽,他次次偷香从未失手,本已打算退出江湖,可一进城就听说自己的妹妹遭官差凌辱,羞愤自尽,双亲同样惨遭毒手,死状可怖。
他四下打听,终于得知作恶的是本县魏捕头舅姥爷家的三外甥,而魏捕头竟然护犊子,以凶兽残害人命为由草草结了案!
冉豹肝胆俱裂,凶性大发,一夜之间屠尽魏捕头全家女眷,然后被官兵围捕,羁押在这里。
魏捕头恨极了他,没有要他的命,而是将他酷刑拷打以后丢在此处,已经没了人样。
比死还难受。
这一天,冉豹如往常那样,木然地抓起啃咬自己血肉的虫子果腹,却忽然听到监牢之外响起一个声音。
“点人头!哎,这个两条腿都断了的,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我……叫冉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