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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姜裊有所变化,说话特别不好听。」

姜裊轻轻呜咽了下,他的哭声很奇特,刚呻吟出口就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眼眶微红似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顽强地没有掉下来,嘴角颤抖个不听。

突然,姜裊小小地上前一步,道:「药王前辈,请您上前来,仔细看这个刻字。」

傅琢古怪地望过去。

千面谨慎地上前去,保持和姜裊一定距离,细看那字,轻咦出声。

时隔十九年,以前在少年身上见到的「哥」字已经印象不深,但三年前他在长生剑宗又见了一次,也都只是匆匆一瞥。细看确实有些难为情。

「它擦不掉,就算涂上药也不会癒合,因为……」姜裊哽了下,道:「这是不顾我意愿,先从我身上剥下一块皮来,刺上字了无视我的挣扎,以缠龙鬚为线缝到这地方去的,缝的痕迹没了,但字迹永远不会消失。」

姜裊声音颤抖着,说着让在场的人头皮发麻的话:「如果您能把上面这块皮再剥下来,应该能发现我原本身上并没有字……」

千面震住了,在场所有人全都愣神,回头见傅琢抖得更厉害。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你好可怕,」傅琢泪流满面,「小时候你让我在你身上刻字,你让族人以为你一心向着我,只为我效忠,可出了岛以后你就变了。你说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成就我,为了复兴蝠族,若我拆穿你,你就拆穿我,我不想辜负师门,我只想你放过我……原来你都算计好了,你一直在他们面前晃做出好像受制于人的假象,你先在身上刻字,癒合了再割了皮来缝,所以你把用过的缠龙鬚送来给我,所以你效仿我的笔迹,你,你真的好可怕。」

姜裊的动作僵在那里,声音顿时就哑了。

「我若是会用缠龙鬚救命,我的手,我的手也不会变成这样……你说等药王大人来了,我的手就会好起来,可是药王大人却认不出我了。」

步峣的瞳孔又开始闪烁不定,冷峻的表情又有松动的迹象。

「师父,我错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听哥哥的话了,我哥哥早就架空了我,他有两个身份,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他利用我的血,用蝠族秘术来操控异植行凶……他借你们,借你们所有人的手,就连首座大人,就连承天府君也被他利用被他所害,你们不要信他。」

相比于傅琢的脱罪之词,姜裊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表情像是哭笑不得,皱着眉头的样子也似乎在笑。

他这样却只会让喜欢他的人心疼,让反感他的人更加反感,而在场真正欣赏他的能有几个?

阮慕安道:」所以你都知道,你知道却不说。你旁观一切,不也打算借他之法来脱身,你以为自己能撇得清白么?「

「我自知罪孽深重,愿意助师门拿下古异岛,也愿意跟药王宗百年交好,弟子愿为隐瞒内情,付出任何代价,恳请师父不要被他蒙蔽,」傅琢泪流满面地抓着步峣的衣摆,望向宋元太上长老等人,道,「他才是罪魁祸首,师父不要信他,您信我,只有您能信我了……我什么也不求,我只求您能信我!」

在场的人也各有各的考量,步峣还是坚信徒弟是无辜的,恨不得趁人病要人命,直接把姜裊就地正法。宋元太上长老却负手不语。

「强词夺理!」牧远歌一怒之下,指间捏出一线生机,抬手便是一道剑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傅琢后心!

他豁出去宗主不当也要把这个祸乱天下的狂徒斩杀,无论哥哥弟弟,这可是拥有成百上千株异植的蝠族人,若感情用事留了下来,后患无穷!

可只要除了他,这场动乱才算平息了大半!

「你敢!」步峣完全没料到他会在大堂上动手,想去护却已经晚了。

「不要!」姜裊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牧远歌瞳孔微缩,表情僵硬在了最震悚的那刻。

姜裊纵身一跃挡在了傅琢身前,一线生机的那道剑气没入他的身体。

姜裊毫无抵抗地跌倒在地,缓缓地动了动眼睛,手掌撑着地面,喉间发出艰难的闷哼,想要翻转身体,挣扎着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姜裊竟然会给傅琢挡下攻击。

什么身份什么刻字,在现实面前,所有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那对兄弟,谁会给谁挡死,从来唯有幕后主使才是被保全的那个,而盾牌永远只是盾牌……

宋元太上长老出手拦住了步峣:「你还要傻到什么时候,你护个蝠族这么激动,当心落到牧远歌的下场。」

步峣还是没理解,宋元又说了句:「岛险莫去他可曾知会过你?」

步峣如梦初醒,迎着众人诘问或怀疑的目光,处在崩溃的边沿。

宋元拍了拍步峣的肩,斜睨了跌坐在地的傅琢一眼,其实蝠族身份拆穿就已经结束了,结果却成了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辩法,糊弄了在场这么多人,反而把蝠族成宗主候选人这件有违本质的丑闻给压了过去,幕后黑手好算计啊。

这般算计之下,倒是让不少元老看到了他智计无双的一面,反而生了惜才之心呢。

……

房间里药味浓郁,姜裊躺在床榻上,嘴唇苍白,无力地悠悠转醒,他身体沉重得不行,生命力正一点点流逝。

门开着,药王摇了摇头便退下了,其他人都去外面等候,剩下牧远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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