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肯定是鬼这里闹鬼!”之前那个中年学者崩溃地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你安静一点儿!”一个女同志失控地朝他吼。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中年男人毫无风度地吼了回去,“都要死了还冷静?!”
“好了,她是让你安静,”乔木走过去,搂住对方的肩膀安抚道,“你嗓门太大了,万一真的有东西,可能就被你吵过来了。”
中年学者瞬间闭嘴了,惊惧地打量四周。
现在是正午,外面大太阳照着,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危险。
见人们都安静了,乔木又走到车前,对班长提议:“咱们换车继续开,这次要分队。”
“分队?”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乔木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一辆车先走,一个小时后停下。第二辆车半个小时后再出发,双方计算相遇所需的时间。
然后反过来,第二辆车调头回来,半小时后第一辆车再调头,看看时间能否对得上。
“这有什么用?”班长有些迷糊。
“很有用,”乔木认真说,“这能帮咱们确认一件事:这个鬼打墙的现象,是有着固定的机制,还是有人在随时暗中操控。”
班长眨了眨眼,更迷糊了:“然后呢?”cuxi.org 猪猪小说网
“啊!我明白了!”之前那个女同志恍然出声,略显兴奋地替乔木解释,“如果是固定的规律,咱们就能通过实验摸清它的机制,寻找它的漏洞。如果是有脏东西暗中操控,那……”
她卡壳了,乔木则顺势补充:“那咱们就得研究怎么驱鬼了。”
“嘶——”车上的人齐齐吸了口冷气,明显是被吓到了。
但他们显然也没更好的办法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懵的,谁表现得更镇定,谁能拿出个听上去靠谱的方案,大家就会本能地听谁的话。
但很快,人们又在分组上产生了分歧。
乔木要求开军车,两人一组,为了省油。其他人则原地待命。
但那些人没有愿意留下来的,都担心开车的人万一出去了,他们就被丢在这里了。可他们又开不了大卡车,尤其是这种军用卡车,很难开。他们大部分连C本都没有,只会骑摩托。
他们想乘坐另一辆大巴,做第二辆车。但乔木反对,因为他们不知道还要实验多少次,那样太浪费油料了。
人们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舆教授最先表态了,他直接往路边的石头上一坐,双手拄着拐杖,很有气势:“我服从大局,就在这里等,车回来之前哪也不去!”
“至于你们,我管不了你们,你们去留随意,”他缓缓扫过其他考古队成员,眼神极具压迫感,“但跟车走的人,出去之后,不得再以我徒子徒孙的身份自居!也不许再参与和我有关联的项目!”
一听这话,那十几个考古工作者一下子就老实了。
考古圈子很小很小,学术界又极重师承人脉。被学界这种级别的权威逐出师门、公开划清界限,基本就别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了,只能回老家托关系当个中学历史老师。
尤其是里面几个大棉袄里面是白衬衫黑西裤,看着很有领导范儿的中年人,之前数他们几个闹得最欢,此刻也数他们最老实最服帖。
舆教授做了定海神针,那边几个本地的汽车兵战士又耐心做了志愿者老乡的工作,总算是稳住了局面。
班长立刻着手安排了任务。
他是年轻,但也看出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团结。于是决定两辆车各上三个人,各一名汽车兵、一名考古队成员、一名当地志愿者,算是安抚。
这种安排其实深思下去没什么道理,但人们有的时候要的就是这么个表态,要的就是个安心。
为了取信其他人,班长和乔木都不随车,而是带着其他人,一起将其他车辆的柴油都抽到空桶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今天大概率出不去,柴油很重要,取暖、做饭、防身都用得上。
两辆车出发后,剩下的人又陷入了窒息的沉默中。
抽完柴油,一个小战士有些受不了这种气氛,便没话找话地问乔木:“乔同志,你咋能这么镇定呢?你就不怕吗?”
乔木随口胡诌:“一开始也怕,见多了就习惯了。”
班长干笑:“这话说的,咋好像你经常遇鬼呢?”
“说不上经常,我就是个城里打工的,城里这种事儿少,”乔木笑道,“但警方遇到这种解释不了的事儿,会找我去帮忙看看,偶尔能遇到真的灵异事件。算是个兼职。”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了,那些三三两两凑一起说悄悄话的人也停住了。
班长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试探着问:“乔同志,您是在开玩笑,对吧?”
乔木却摇头:“认真的,这事儿没多吓人。按照我的经验,越是这种看着诡异实则墨迹的情况,危险性越低。危险性高的,一般都死得很痛快,大部分还没意识到危险,人就没了。”
“真、真的?你没骗我们?”一个年轻人狐疑地盯着乔木质问,“你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骗我们听你的话吧?”
呵,猜对了……我就是想诈唬你们,让你们乖乖听话别捣乱。乔木心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我没法向你证明什么,”乔木耸肩,“不过舆教授应该知道一些吧?”
说着,他问石头上坐得端正的舆教授:“您是这行的权威,应该没少和老九门那群人打交道吧?”
舆教授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惊愕地看着他。
这副变化,清晰地被他周围的徒子徒孙和手下们捕捉到了。更远处一些有眼力见的志愿者也注意到了。
“你知道老九门?”舆教授也不掩饰,“你也是他们那行的?”
“我不是,我可是合法公民,”乔木摇头,“他们中的一些人也给警方担任顾问,在处理这些奇怪事件方面,我们算是半个同行。”
他又补充:“之前合作过一次,杭州吴二老板牵的头,首都的霍家也在,那次他们去了不少人。我也是那次和他们搭上线的。”
听他这么一说,舆教授再无怀疑了,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不少:“那小伙子,你说说,咱们现在面临的,是个什么情况。”
周围的考古人员立刻惊疑不定起来:老板这是认真的?真的信了?这也太玄乎了吧?难不成是合起伙来故意诈唬他们?
“但看鬼打墙这件事,无非就是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某种奇特的超自然空间现象,要么是某种大范围的幻术。”
他确定这肯定不是空间现象,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有察觉到任何空间异常。这应该就是某种幻术。
“其实我们都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环顾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其他人呢?他们去哪了?”
一听这话,人们纷纷恍然:他们确实被鬼打墙那一幕吓到了,以至于竟然忽略了这个更诡异的问题。
但此刻注意到这个问题,并不让人愉快。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整支队伍更加不安了。
“你的答案呢?”舆教授察觉到了这种不安,也不让他卖关子了。
“只能猜测。首先,他们不可能遭遇暴力事件,”他指着周围,“他们几百号人,无论遇到渗透的外军,还是野兽群,或者干脆粽子……僵尸之类的怪物,肯定会反抗或奔逃。但这四周没有任何痕迹。”
“其次,他们不可能集体凭空消失。按照我的经验,超自然现象也是有逻辑的:为什么,以及怎么做到。最重要的是,超自然现象的影响有明显的上限,否则这个世界早就充斥超自然现象了,不可能瞒住普通人。
“确定了他们没有遭遇暴力攻击,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是自愿放弃这些车辆并离开的。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所有人都明确地意识到,必须放弃车辆并集体行动,还不产生任何内讧。”
“什么事?”见他不说话了,舆教授下意识问。
“我要是能猜到,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我策划的了。”乔木笑着摇头。
在其他人本能的陪笑中,他又道:“但可以确定,肯定不是鬼打墙。而且我有种预感,这个事情应该没我们想象的那么诡异,甚至很可能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只是咱们处在思维盲区,一时想象不到而已。”
他随手指了指周围的人:“毕竟咱们几十个人,简单分个队都能闹起来。如果他们遇到的是诡异的事情,肯定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不可能情绪稳定地集体行动。”
听他这么一说,诡异的事情立刻就变得没那么吓人了。队伍中的氛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之前带头闹事的几个人也难为情地讪笑起来。
“他们就没可能是被鬼迷走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问题。
乔木看过去,就是之前一直嚷嚷着有鬼的那个中年男人。舆教授瞥了对方一眼,冷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那男人听到舆教授的哼声,畏缩了一下,没再说话。
乔木却不可能当没听见,不然他好不容易哄好的队伍,又要乱套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朝对方点头。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认真回答,有些发愣。
“但我也说过了,就我个人的经验,灵异事件也是有自己的内在逻辑的。虽然它的逻辑往往和咱们的逻辑不同,但见多了就会发现,双方还是有一些共通之处的。”
“共同之处?是什么?”那人下意识问道。
“效率,”乔木回答,“我猜在座各位都看过香港鬼片吧?”
所有人都点头。
“香港鬼片中的鬼,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总要毫无意义地吓唬人,一次不够得三四次,甚至十几次。这种毫无效率的行为,在现实中我没见过。
“我见过的超自然生物,它们的行动都有着明确的目的:进食、制造同类、保护领地,诸如此类。某种程度上,它们和动物没有太大的区别,就是手段更诡异了一些,仅此而已。”
“如果你说的那个鬼,能轻易用幻术把几百人乖乖勾走,”他两手一摊,“它为什么还要让咱们鬼打墙,跟咱们区区几十人在这儿浪费时间?”
那中年男人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可……”一个年轻的当地志愿者怯怯地举手,“咱们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啊?”
“为什么?因为这里有墓啊,”乔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指着拉姆拉错湖的方向,“我的经验是,有灵异事件的地方,大概率有墓,而且是被人开过或者因自然灾害而破损的墓,被困在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如果没有墓,附近也一定有墓里盗出来的东西。而最初的死者,往往就是盗墓贼团伙。”
人们纷纷顺着他的手,看向湖的方向。
提问的年轻人喃喃地问:“你是说……昨天晚上,有脏东西从墓里跑出来了?”
但几个本地中年人立刻情绪激动地否定:“不可能!拉姆拉错湖是圣地,怎么会有鬼怪!”
显然,乔木的说法冒犯到了他们的信仰。
乔木却没说话,他刚才这个解释,反而给他带来了灵感。他似乎猜到那几百号人的下落了……
“嘶——”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会吧?那也太玄乎了!
他不解释,那几个中年人的情绪就越来越激动。回过神来,乔木只好连连安抚对方。
“很可能正因为那里是圣地,当年的高僧才将那脏东西镇压在下面。咱们犯了错,考古之前没找高僧做法将那东西镇杀掉,不小心给放出来了。
“你们放心,等咱们出去了,第一时间通知高僧过来消灭那鬼怪!咱们密宗大师的法力,在我们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内地那些酒肉和尚根本没法比!”
听他这么解释,那些人总算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了。
又过了一阵子,一辆车就回来了。人们刚围上去,车上三人就跳下来了,全都完好无损,只是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头车比他们提前半小时出发,双方明明约定了保持三十公里的时速,但他们开了不到二十就追上对方了。
双方一对时间,头车已经开了四十多分钟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回来,则用了足足一个小时。
此时此刻,乔木的脸色也很不好了:他一直在计时。在他计算的时间中,第二辆车从出发到返回,不到二十分钟!
这说明,这里的鬼打墙,并没有一个浅显易懂的机制。
他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们眼下面临的情况。
这种时候,隐瞒是最愚蠢的。他好不容易树立起了权威形象,一旦隐瞒被拆穿,队伍立刻就会崩溃。
人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但整体来说,队伍的气氛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毕竟总算有主心骨了。
但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了新的麻烦:一个半小时了,头车都没有回来!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了。
队伍渐渐出现了骚动,一些人开始嘀咕,头车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将他们丢在这里了。
但也有人比较善良,认为头车是不小心出去的,再想回来通知他们,已经做不到了。
乐观的人更认为头车出去是好事,肯定会带来救援人员。
也有人担心他们是车故障了,在半路上抛锚了。
乔木的内心却越来越不安。
“所有人都上车,一起去找!”他很快就拿了主意,“也许只是他们的时间或路程被拉长了而已。只要他们是往回开,咱们相向而行,迟早能遇见!”
他坚定地说:“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必须去找!咱们不能抛下任何人,所有人都必须在一起,要出去一起出去,要倒霉也一起倒霉!”
最后那半句话很不顺耳,但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振奋起来了。
这种时候,他们只有一件武器,那就是团结。如果放任不团结的氛围在队伍中蔓延,明天一觉醒来,他大概率就会看到队伍少了至少1\/3的人,还得偷偷带走点什么。
班长带着汽车兵往大巴车里住满了柴油,又将剩下的油桶都扛到了车上。所有人坐上大巴车,再次踏上了同一条路。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次,车子只开了十五分钟,他们就远远看到了停在土路上的军用卡车。
军卡的车头对着他们,车上却空无一人……
和车队一模一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一瞬间,大巴车的气氛再次坠入冰点。
汽车停下,乔木立刻和战士们探了过去。这一次,其他人没有在车上等待,而是跟着上前。
与之前一样,卡车周围没有任何痕迹。
“怎么办?”班长也不纠结了,直接问乔木的意见。
乔木心中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但还是例行公事地下令:“周围探索一圈,两两一组,不要走远,更不要脱离任何人的视线。发现任何异常,第一时间通报,等所有人汇合了再一起行动!”
和他猜测的一样,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这下子麻烦了……
“要继续往前找吗?”班长很不甘心,“他们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停车往回去查看了。”
一个志愿者立刻反驳:“那为什么要下车,不开车去查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乔木心中一动,立刻指挥:“发动车看看!”
一个战士照做了,然后就是一阵发动机的呻吟声:“这车没油了,干干净净。”
乔木的心剧烈跳动了几下:“他们不是失踪了!他们是车没油了,只能弃车,步行前进!”
说完他立刻回头问其他人:“一路上有人注意到任何异常吗?任何蛛丝马迹都可以!都仔细想一想!”
三人弃车后不可能往啦萨方向走,只会去与他们汇合。他们相向而行,不可能没遇到。
但所有人苦思冥想之后,都纷纷摇头。
乔木深吸一口气:“找!一路找!”
他很快就制订了一个计划:车行驶一里地就停下来,然后所有人下车搜寻,所有人都保持在其他人视线范围内,就不会和大部队走丢,他们也不会丢掉仅存的汽车和油料。
有人提出了质疑:“但咱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到车队那边……”
“咱们为什么要回去?”乔木反问,“那边的车都没油了,就是一堆铁疙瘩,回去有什么用?”
他指着开来的大巴:“现在,这辆巴士就是咱们的大本营!它在哪儿,咱们就在哪儿。其他铁疙瘩跟咱们没关系!”
一行人就这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救工作。
一开始效率很低,大家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从其他人视线中消失,再一扭头就剩下自己了。
那就太恐怖了。
但连续探索了三四轮后,人们的熟练度迅速提高,心态也平稳下来了,效率也越来越高。
搜救到第四轮,乔木就发现,他们的时间或路程也变了。因为他们早就该看到车队的影子了,可直到现在都没有。
到了第七轮,人们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乔木也承诺,再搜一两轮,他们就停止搜救,就近扎营,搜集木材生火,准备过夜。还要设几个陷阱,看看能不能抓一些野味。
但就在这一轮,一声尖叫打破了僵局。
那个向外围探索的女考古队员,不知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直接吓破了胆,没有按之前约定的那样原地等待其他人汇合,而是转身就朝汽车狂奔回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被她的反应吓到了,纷纷回头狂奔。
瞬间,队伍就彻底乱套了,就连乔木都没能拦住他们。
幸运的是,走得最远的人也能看到大巴车,没有人丢失。
等他回到车上,那女人已经缩在座位上哭泣,其他人惊疑不定,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木用了好大的工夫才安抚住对方,但对方却只说了两个字:
“干尸!”
干尸?这里为什么会有干尸?
高原虽然天气恶劣,但没发生灵异事件之前,这里距离啦萨也就不到一百公里,而且位于城市与圣湖之间,往来的朝圣者络绎不绝,不可能有人在这种地方冻饿而死还不被发现。
就算不被人发现,也早就被动物吃了。
就算不被动物吃掉,也早就腐烂了。
怎么会有干尸?
强烈的不祥感再次浮现心头。
“我得去看看!”乔木直接起身,“来几个胆子大的帮我组队形!”
六名战士已经足够了,但他害怕出意外,打算多带点人。很快就有六个胆子大的人站了出来。
他们一路前行,走出五十米就要留下一个人,为了以防万一,还有一个人要向前进方向的侧翼移动,和其他两人组成三角站位。
最终,乔木带着班长和另一名战士,来到了那个女人之前抵达的区域。
简单的搜索,他们就在草丛中,发现了女人口中的干尸。
三具尸体……
三具男性干尸,蜷缩着身子抱在一起。
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相当破烂了,但还是能分辨出个大概。
一个穿着当地的藏袍,一个穿着一件羽绒服,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
乔木扭头看向旁边的两位战士,看着他们惨白的脸上,那惊恐而崩溃的表情,自己也陷入了茫然。
头车的三位失踪者,找到了……这特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自己此刻回头,会不会看到一辆空无一人、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大巴?
他咽了口口水,僵着脖子回头查看,还好,视线之内,所有人都在,都眼巴巴地眺望着他们这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班长颤抖着声音,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什么别的存在。
乔木默然地从兜里掏出塑料袋,从里面取出手套戴好,又拿出剪刀:“退后一些,我要检查尸体。”
另一个小战士试图阻拦,但被班长按住,往后拽了几步,让出了空间。
乔木费劲力气才将三具干尸完好地分开,然后就是清除衣物。
与之前的皮不同,他们身上没有那些虫子啃食出来的小洞。
他看了眼三张干瘪的脸上那残留的绝望,默然地剪开了干尸的肚子,然后是消化器官。
从里面取出来的,是一团团没嚼碎,也没消化掉的草……
乔木放下手中的污物,摘下手套扔在地上,起身回头,与班长对视,干涩地说:“饿死的……”
班长早就看到了,就是僵硬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他原本明亮的眼神中,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光亮了。
“咱们,要把他们带回去吗?”另一个小战士小心翼翼地问,“还是就地掩埋?”
“你有工具吗?”乔木反问,见对方摇头,叹了口气,“就留在这里吧。”
见对方明显不愿意,他又劝说:“他们能变成干尸,而不是被动物吃掉,说明这附近应该没有食肉动物。咱们出去之后找来救援,一样能安葬他们。而且……”
他没再说下去。他们接下来要担心的,是食物来源。
这里没有遍地都是的秃鹫,就证明大概率也没有野兔、老鼠之类的动物。他们恐怕也得吃草了。
三人不再看地上的尸体,默然地往回走。走出十几米,乔木突然伸手按住两名战士。
“怎么了?”班长问。
乔木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说:“稍等我一下。”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决定冒险作弊了。
面对这种幻术,他有个很好用的道具:水银饰带。
那玩意儿连镜花水月都能解除,应该也能解这个。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这个幻术是持续施加型,而不是一次施加长时间有效型的,那水银饰带就无效了。
但赌一把还是值得的。
他之前一直不用,一来是怕自己这种毫无理由脱离幻觉的现象,会遭致集体无意识应激的反噬。
二来也是怕自己被扔出幻术后,就会和这群人彻底分开。
这边几十人,那边还有几百人,乐作云那边还没彻底出来,他还有充裕的时间,他想尽力救一救。
但现在看来,继续保持普通人的姿态,他真的应付不了这个世界各种诡异的现象。
他得赌一把。
赌一把,他有信心,就算幻术是持续施加型的,只要有一瞬间能挣脱出来,他的思维宫殿就能记住无数细节,就能从中获取大量的情报。
这么想着,他毫不犹豫地激活了水银饰带。
一秒、两秒、五秒……
他依然和班长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乔木的大脑有些停滞了:
水银饰带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