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派中仅有的两名女弟子在谈论宋青书,宋青书来了兴致,藏在后面偷偷听了一阵,这二人都不过二十左右年纪,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在不停的拿簪子之事调笑另一个年纪小些的。他这才知道青海派内有女弟子习武时不得佩戴首饰的规矩。
宋青书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兀自踱步打量,这派中不过就一足球场大小,自客厅到正殿“玉真观”不过几十步的脚程,观中设施陈旧,装饰简陋,与武当派自然是天差地别了。
那二人也见到宋青书出来,又是在远处指指点点,调笑个不停。
“君妹妹,要到哪里去呀?”那个年龄大的故意说道,言语中充满笑意,似是故意说给宋青书听,想要吸引他注意的。
宋青书正看着那写有“玉真观”三字的牌匾发呆,这牌匾破旧,很有些年头了。这时见一个头梳双鬟的女子走来,向他盈盈施了一礼:“小女乃是青海派中弟子慕容君,敢问少侠可是武当派弟子?”这女子说话行礼之时一直未曾抬头,所以宋青书也没有能看清她样貌,只看那明晃晃的簪子在她髻侧闪烁,他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回道:“在下武当派宋青书,未知有何指教?”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那女子这时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当时在客厅中只是匆匆一瞥,此时细看来,这女子脸庞略作圆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透着一股子天真稚气,显得开朗活泼,倒是一点并未害羞。
宋青书打量慕容君的时候,慕容君也在打量眼前之人。此时武当派蓬勃兴旺,在名门正道中可算得是首屈一指了,宋青书这“玉面花剑”自然也是声名鹊起,这武当派三代首席弟子数度流连青楼的事情,一时也是江湖笑谈,广为流传,是以眼前这女弟子当然知道他的称号,若按平时江湖规矩,自是要抬举一番,但这“诨号”此时提来……倒有些不太恰当。
“哈,指教倒不敢当,‘玉面花剑’宋少侠,久仰久仰。”慕容君语气欢快,倒是一点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双乌溜的眼珠还是在他身上不住打量,好像在寻找眼前之人的“花”到底在何处一般。然后转头她向后方那年纪稍大的女子招了招手,那女子笑着躲开了去。
“易姐姐害羞了,下次我为你们引荐。”慕容君倒不介意,继续说道。
宋青书听她报出自己的名号,也是一笑,他本是不大喜欢闲聊之人,也不怎会结交朋友,所以不多时便收回了目光,又向那“玉真观”里看去。慕容君看他如此,倒来了兴趣,只在后面:“与你同来那个姐姐,是什么人呀?”“宋少侠此番前来所谓何事?”之类问个不停。
他在观内转了一圈,慕容君就在他身后问了一圈,似是对他极为感兴趣。可能是她在这山中日久,未见得人罢,宋青书想到。
温可心在屋内与叶长青聊了很久,从中午一直到下午,原来这东西青海派之所以分裂,即是因为上几代前辈对宋元之争有了分歧,东西互有主张,西派支持蒙古人归了元廷,东派自然是支持汉人了。好在这几十年内东派实在不成气候,也未有什么大动作,所以元廷也并没拿他们当回事,西派又逐渐凋敝,沦为元廷工具,是以都苟全了下来……
宋青书在观内等的焦急,索性找了块石头盘腿而坐,打起坐来,慕容君见他如此,便离开了,怎料得不一会儿她又去而复返,端了茶水点心,远远得坐在另一侧。
将至傍晚时,有一青袍老者入得观来,慕容君上前行礼,宋青书也不敢怠慢,原来此人是她的师父“古远青”。这人年纪要比那叶长青大一些,虽也皮肤晒得黢黑,但面色慈祥,眼中精光熠熠,内功怕是不低。他听得宋青书来意,并未再停留,急忙向着温可心那客房中去了。
这人前脚刚走,又来一个青袍女道,这女人看来也有四十左右年龄,与那古远青年纪差不多,慕容君只喊她师伯,宋青书还未上前见礼,这女子只是瞅见了慕容君头上发簪,就将她揪到一旁,扯下那发簪,好一阵的训斥。又复看向宋青书:“少侠何门何派,来我青海派作甚?”
宋青书急忙见礼说明了来意,他见这女人长着一副瓜子脸,但双颊消瘦,面色凶恶,一副全天下人都得罪了她的表情,立时便想到了那峨嵋山上的灭绝师太,心下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也回得不卑不亢。
那女人听他是武当派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听得“宋青书”三字,只瞪着慕容君咬牙切齿道:“小白脸,小白脸,未安好心眼!”再未与宋青书答话,也匆匆进了客房之中。
慕容君遭了一顿训斥,面上已有几分失落,但还是向他解释道:“商师伯素来面冷心热,少侠切莫往心里去。”话音已无甚底气。宋青书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反正他也未想在此久留,所以也并无挂怀。
晚宴时,玉真观里难得的摆上了一桌。叶长青,古远青与那商姓女道皆在桌上,他们只招待宋青书一人,温可心却一时不在。他对那女道没甚么好感,所以也并未见礼问她姓名,那女道也是将头一歪,看也不看他。
“得武当高徒光临,敝派蓬荜生辉,酒菜简陋,还望宋少侠莫怪。”古远青面带笑容,一番客套。几人互相吹捧了几句,宋青书问到温可心的情况,古叶二人对视了一眼,叶长青开口道:“温姑娘之事原也好办,她既愿回归我派,明日在祖师牌位前立个誓就好,只是她需得改名换姓,当一普通弟子,以免招得不必要之麻烦。”
宋青书点点头,想到明日即可安心离去前往昆仑,也就再未多问,匆匆饭毕,就要去温可心房间告别一番。行了几步,就见慕容君正在客房门口,看他来了,扭扭捏捏得说道:“宋少侠不打算多呆些时日,明日便要走吗?”
宋青书还未回答,一女子声音喝道:“你当师兄师姐们都出了远门,无人可管你了么?”正是那商姓女道。慕容君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闪去。那商师伯顶上前来,一双小眼怒视着宋青书:“宋少侠,是我前番未能明言么?”语气中倒有责怪之意。
“恕晚辈不知,前辈说得什么。”宋青书淡淡说道,也直看回去,他心下早就对这人不忿,所以也并未给她什么好脸色。
“早就听闻武当派功夫博大精深,商某今日便领教了。”那女子长剑一震,飞快刺来,话音未落已然出手,一下手便是杀招,果然不是什么好脾气。
长剑击来,这一剑虽快,但并无什么变幻,让宋青书看得清清楚楚,他猜到其中有诈,也不接招,只是翻手拿剑运起神门十三剑那“反守为攻”一式,照着她神门穴而去。
果然那女道脚下灵动,身如蛇曲一般,剑尖晃了三晃,只晃做一团剑光,二剑相交,击得火星四射。慕容君在旁看得焦急,知道这一式乃是师伯成名绝技“三龙乘云”,剑分三光,三道剑影中内劲一道强过一道,她生怕宋青书接之不下,哪知道宋青书不仅轻松接下,长剑一抖,又攻了回去。
二人剑上都是各带内劲,然而宋青书此时内力早已今非昔比,一式之下已然占了便宜,那女道试了一记,感觉自己内力竟不如眼前这个二十不到的“小白脸”,登时面如寒霜,用足了全身内力,回剑守了一式。宋青书足尖点地剑身缓起,忽的飘近她身前一剑劈下,“遒劲”一式威力无比,那女道虽使了十分力气,也守得连连后退,最后竟是剑都被砸脱了手,倒在路旁。慕容君见得赶忙上前伸手去扶,这女道右手长剑被振飞,整条右臂一时使不出劲来,看慕容君来扶,气得左手一扬,“啪”得一声在慕容君脸上打了个实,片刻间,那圆嘟嘟的脸蛋上就有了一道鲜红的掌印,慕容君被拍的泪水连连,还是老老实实将她扶起,她看也未看二人,哼了一声转头便走。
“承让了。”宋青书立在原地淡淡得说,语气中毫无感情,想要再气她一气。慕容君却眼含热泪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宋青书见那一双大眼含泪,一刹那间晃了神,只觉得眼前之人好似那日水依依美目含泪般看着他,他怜悯心起,鬼使神差得问道:“疼吗?”话已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挠了挠头,心中暗骂自己怎么没个定性。
慕容君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二人一时窘迫,宋青书想到此事毕竟还是因自己而起,有些过意不去,就将那妙韵所唱的“冰心曲”轻哼了几句。慕容君在旁细细听着,不一会就停止了抽泣,也不觉得脸上痛了,看着他说:“谢谢你的曲子,很是新奇好听,但你明天就要走啦,我们再也见不着啦……”
“那我教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