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恨长空
天色渐暗,出神地望着天际那抹血红的云,心内坚定如铁
“父亲,您不是答应陛下决不轻举妄动的吗?为何……”看着一脸凝肃的长空许久,过逸终于忍不住开口。
“逸儿,只怕这件事情,为父要抗旨不遵了!对他们的肆意妄为,为父不能坐视不管!”缓缓回过身,表情沉重而又无奈。
“陛下既然要您不要轻举妄动,必然已有惩治他们的办法,您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玄筝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玄筝,他的心中只有嫉妒,只有仇恨,即便您是他的老师,他对您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过逸脸上不无担忧道,虽然长空与他并无实际的血缘关系,到底做了这几千年的父子,亲情早已胜过所谓的血缘。
“这点为父自然知道,逸儿,你可知道,若不及早阻止他们胡作非为,我永恒究极界的万世基业毁灭只在早晚,为父不像陛下那样沉得住气,有必要出手时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铲除敌人的有利机会!”
“父亲若执意要去,孩儿也不便阻拦,只是让孩儿陪您一起去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长空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劝不动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他身边陪着他护着他,也算是他为人子女所能尽的一点本分。
“不可以,你若有个好歹,二郎真君谁去保护?除了你,陛下现在还能依靠谁?”破釜沉舟的事情让他一个人去做便好,不成功便成仁,他又怎能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累及过逸?更何况夜澜将杨戬的安全托付给自己,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死,他长空又有何颜面再见圣帝陛下?当下想也不想,立即否决掉过逸的企图。
“父亲,我……”无视长空坚决的态度,过逸上前几步还要再言。
“好了,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言!你退下吧!”长空摆手阻止过逸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是,孩儿告退!”见长空如此决绝,看来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过逸叹息一声,计上心来,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
看着过逸渐行远去的背影,一股浓浓的惆怅自长空心底渐渐漫溢开来……
你我虽有父子之名,却无父子之实,何苦为了我这不相干的父亲葬送自己的性命?
悠悠地叹出一口长气,敛了凌乱纷杂的思绪,思索着如何让自己在今天晚上的行动全身而退。
“阁首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身后传来贴身侍从果决而清冷的声音。
“好,我们出发吧!”最后环顾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几千年的院落,心酸,透着决绝。
再见了,长空此去,只恐怕再也回不了头!
但愿千万年后,这里的一草一木还会记得长空。
将紫芒剑收起,小心翼翼地藏于衣袖之内。
一路上,长空想起了自己一路追随真祖、真神、圣帝陛下以来的点点滴滴,心内百转萦回,思绪万千,几乎难以自已,眼角竟怔怔地流下泪来。
想起这些年来的宦海沉浮,几番大起大落,不由一阵感慨:即便是万古的长空,也只不过是一朝的风月罢了!
且说长空只一味沉浸在回忆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幻化成随从跟在自己身边的过逸。原来过逸眼见长空性情顽固,不听劝阻,又实在放心不下,思来想去,才寻了这么个办法。
一行十数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向地魔阁进发。
地魔阁与天魔阁离得并不算远,只片刻功夫便已行至地魔阁——也就是阁首玄筝的府上。
方到门口,还未来得及命令侍从前去叫门,便见那富丽豪华的大门缓缓洞口,一名身着青衫,长相温雅的男子便急急从内迎将出来,正是玄筝。
目光一触及长空,脸上拂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是片刻,脸色依旧如常。
玄筝上前几步,对长空躬身作了个揖,随即朗声笑道:“老师大驾光临,学生脸上有光了!”
对玄筝微微一笑,同样高深莫测:“你我师徒二人向来情如父子,怎的突然如此见外起来?”
“老师教训得是!一切都准备好了,请老师随学生进去吧!”语毕,一手携了长空,笑吟吟地向里面行去。
长空见他如此,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罢,且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当下只不做声,任由着对方拉着自己穿过一片荷塘,左弯右绕的,最后终于在一间极其诡异的房屋前停下。
用力推开其中的一扇门,玄筝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老师,进去吧,里面有位老朋友想要见你!”
长空冷笑一声,应道:“我长空活了这许多年,倒真是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老朋友!”
“老师进去便知!”玄筝一边笑着,一边对长空做了个相请的手势。
既来之则安之,对方既然说是自己的老朋友,兴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未可知。
“哈哈哈哈,也罢,有朋自远方来,当为人生一大乐事!”大笑一阵,毫无惧色地走了进去。
“长空,三千年前,你我初识于牢狱之中,不知对本尊尚有印象否?”一入得屋内,耳畔响起一个诡异,略显沙哑的声音,隐隐透着蛊惑人心的妖冶。
心中警铃大作,居然会是他!
那个自己与圣帝陛下谋算了千年,此刻呼之欲出的人!前些日子弥漫整个究极界的污秽之气,还有这段日子以来,地魔阁上下群臣受惑之事想必都是出自此人之手,想不到此次出师竟会如此顺利,也罢,今番长空便要与你好好较量一番了。
“阁下是?”心中明亮,脸上故作茫然。
“阁首真是贵人多忘事,也罢,本尊就再提醒一下,本尊曾在阁首下狱期间亲往监狱探访过阁首两次,不知阁首想起来了吗?”那声音继续道。
“经你这么提醒,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如果长空没有记错,阁下的意图,便是希望长空与你合作,对这究极界一反到底。”恍然大悟,似是突然忆起往事。
“不错,不知阁首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长空素来有仇报仇,有恩却未必记得,那夜澜将本阁缚于究极台毒打数百年,又将本阁下狱几近千年,若非长空耐力异于常人,只怕未必有命从狱中活着走出来!此等深仇,本阁必定是要报的!不过,长空心里也有个疑问,不知阁下可否如实回答?”目光突然变得犀利,灵透地射向声音的来源处,寻找着蛛丝马迹。
“阁首但说无妨!”那声音先是一顿,终于开口应承道。
“阁下可否告知尊驾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与长空同心,意图颠覆永恒究极界?”
“哈哈哈,长空,你错了,本尊从未想过颠覆你们永恒究极界,相反在实现你们重返天庭的梦想上还想助你们一臂之力,只是没想到你们的夜澜陛下居然会迷恋天庭的司法天神无法自拔,实在是没有资格继续为圣帝,所以本尊便忍不住出来管一管这闲事,他若有悔意,此事便罢,若执迷不悟,本尊也只好不客气了!”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怎的对我究极界之事如此上心?”
“你既然如此想知道本尊的身份,本尊便现身一见又有何妨,反正过了今日,你也不会再有其他的机会了!”那声音邪笑着,忽左忽右地钻入长空的耳朵里。
屏息凝神,顾不上思索这番话里的含义,只一心想要将此人尽快除去,抬眸,只见窗台上,依稀人影晃动,突然撞出一个人影来,待看清楚来人,长空不由大吃一惊,是他!为何会是他?
只见那人,银色的长发,银色的眼睛,正是究极真神的打扮,但方才那妖异着带着蛊惑的声音,很明显不是究极真神,想起夜澜临去时提到要去趟真神冢,心中突然一亮:原来如此!想不到圣帝陛下早已料敌机先,只是长空……今番只怕无法顺利逃离生天了!也罢,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的,今日既然有此良机见到此人的真面目,当尽力图之,望能助圣帝陛下缓解当今局势。心中如此想着,反倒一片宁静。
“见到你们的真神陛下,阁首居然还如此沉得住气?”“究极真神”不无嘲讽道。
“我真神陛下早已幻灭,阁下看上他这不老不死不灭的躯体也属正常,长空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再者,他是夜澜的父亲,与长空同样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哦?是吗?”“究极真神”邪气地笑着,缓缓向长空走近,脸上多了一抹不信的神色。
再近一点,很好,暗暗吸了一口气,眼见对方与自己相差不过一步之遥,突然探手入怀,取出紫芒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急刺向那人的胸口……
眼见着紫芒剑的剑锋就要透体而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刺骨的疼痛,正要回身想要查探究竟,却见一柄长剑自后背透体而出,生生刺穿他的身体,那剑正是戮神!
缓缓回过头,乍见那背后所立之人,赫然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软月。
“月儿,你?”疑惑,不可置信,凌厉的目光扫向软月,只见那已然呆滞的脸上早已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无色无形,难道月儿也被他们迷了神智?
强自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紧紧握住软月手中刺穿自己身体的剑,猛地用力,一道寒光闪过,已然将那戮神剑从体内强行抽离了出来:“月儿,你醒醒!我是父亲啊,你醒醒,千万不要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杀人的工具啊!”
目光依旧无神,对长空那撕心裂肺的呼唤恍若未闻,木然地抬头,提起手中的剑,照着长空的心口,猛然又是一剑……
“父亲……“门外突然传来过逸的惊呼,眼看着父女相残这一幕,却来不及阻止。
眼中燃烧起熊熊烈火,对玄筝厉声喝道:“玄筝,我要杀了你!”语毕,已向玄筝挥出凌厉一掌。
“逸儿,快走!去找陛下,请他为长空报仇!”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自身后抱住正要出手的“究极真神”,对过逸苦苦哀求道。
“父亲,我要为你报仇!”过逸一边与玄筝疯狂的厮杀着,一边道。
“走啊,后羿,你若不走,长空死不瞑目!”身子颓然无力,用尽最后一口气。
“我……”见长空已然不行,过逸心如刀割,欲要再战,又怎忍心让他死不瞑目。当下强忍悲伤,纵身离去。
过逸遁去,没了意志力的支撑,长空的身子重重地沉落于地,一代忠臣就此殒命!
看着那与自己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了一千多年的天魔阁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玄筝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荒芜了,抬手缓缓拭去眼角落下的一滴晶莹……
此刻起,玄筝已死!
“究极真神”早已不知去向,顾不上一旁神智迷乱的软月,玄筝踉踉跄跄向外行去……
这个人死了吗?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是谁?心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缓缓上前几步,在长空的身边蹲了下去,手臂颤抖着,将地上一点一点凉去的身体抱入怀中,你起来好不好?你这样躺着,我好难过……心好痛……
泪水如豆,心,无法呼吸,你是谁?我又是谁?